午夜,又被噩梦惊醒。
大概是白天见到了谢晋安,我又一次梦到了宋老师,梦到了那辆直冲向她和谢叔叔的货车。
在梦里,我竭力想大吼着向她示警,可是没有用,就像以前无数次梦境里一样,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子将他们撞飞,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我看到宋老师带着血污的脸转向我,她落在我身上的神情还是那般温柔,我看到她嘴唇嚅动着说着什么。
谢晋安就是在那时出现的,他扯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大骂我为什么要让他的父母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们。
梦里是感受不到痛的,只有恐惧和窒息般的绝望。
我点了支烟,望向远处楼体发出的萤萤光亮。
那年爸妈刚离婚,我站在素描班的教室外面。
面前站着的是我的父母,因为那两百块的学费,相互推诿,到最后甚至不顾脸面的就着彼此的痛脚破口大骂。
而我这个导致他们所有矛盾的罪魁祸首,畏缩的站在角落里,恨不得能钻到墙缝里。
后来,他俩都离开了,我无措的站在原地,叫了爸爸,也叫了妈妈,可最终没有人回头,更没有人愿意把我带走。
宋老师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她牵起了我的手,夸赞我在画画上很有天分。
她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画家,到时候,她就骄傲的告诉所有人,我谢愿可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学生。
其实后来,在谢晋安无数次的谩骂和侮辱里,我也曾想,宋老师那天没有带我回家就好了。
那样我就不会认识谢晋安,更不会感受到那么多的爱和温暖。
那时的我想,大概我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否则老天怎么会惩罚我在好不容易得到了那些温暖后又残忍的剥夺掉这一切。
手里的烟被夺走,身上加了件绒毯。
我回头是顾彦。
好看的眉头紧皱着,宣示着主人的不悦。
我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角,撒娇道,“好啦宝宝,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吸了。”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却依旧严肃,“又忘记医嘱了是吧,是不是想早死,好让别人睡你老公打你娃?”
我失笑,“是是是,要听宝宝的话,这辈子,我的宝宝只能给我睡,我娃只能我来打。”
他也笑了,搂着我,吻着我的头发。
“做噩梦了?”
他问。
“嗯,梦到宋老师了。”
“阿彦。”
我叫他,“这次我听清楚了老师的话?”
“什么?”
“她说的是我,不是晋安。”
我把脸埋进顾彦的胸膛里,“这次我听清了,宋老师最后的那句话是,愿愿,以后要照护好自己呀。
她是让我照顾好自己,不是谢晋安。”
“这些年我都弄错了,没有听她的话,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
谢谢你,阿彦,谢谢你救了我。”
我没有抬头,不想他看到我的眼泪。
顾彦揉着我的脑袋说,“傻丫头,宋老师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舍得谢晋安那么作践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