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种下了深深的疑惑。
与我有同样疑惑的还有在场的人。
“都这样了小孩还能弹琴？”
“这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吧？”
“啧啧，我感觉小孩状况肯定不大好。”
警察也起了疑，要进去看看。
老头坚决不让。
警察出示了手续，老头被迫让开了。
屋里的味道很难闻，鼻间充斥着垃圾、外卖的混合发酵味道，让人闻了就忍不住呕吐。
“我去，哕，什么味啊，这不是虐待小孩吗？”
优美的钢琴声和糟糕的环境搭在一起，显得无比诡异。
我们停在了一扇门前。
钢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听出了不对劲，怎么一直在弹同一段？
警察打开了房门，情况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
一个孱弱少年旁若无人地弹琴，里面只有一架琴，还有一块破凉席，凉席上有破旧的褥子被子，连枕头都没有。
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青春正盛的时候，他却枯败得如同冬天的残枝。
男孩没有对我们的进来做出任何反应，机械化地不停弹着同一段琴。
老头神经质地走到他旁边，嘟囔着不够好，弹得还不够好，重新弹一百遍。
大家倒抽一口凉气。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对父子俩有问题。
“同学，你先停一下。”
男孩置若罔闻。
“同学。”
警察又叫了几遍，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老头瞪着警察，眼神凶得可怕。
我不自觉后退一步，感觉老头就像丧尸一样。
“那个，我怎么感觉他马上就要发疯啊。”
“我也……像末世文里的丧尸……”
“我感觉有点不妙……”
“对……”
大家默默后退，我也跟着退了。
假疯和真疯还是不能比。
警察叫了精神病院的医生过来一块处理。
令人可怕的是，闹到现在，男孩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一看见医生，老头就疯了。
他砸东西摔门地赶医生走，嘴里嚎叫着：“我没疯，我儿子是钢琴家！”
“我儿子比你们都有出息！”
“你们都是废物！都是败类！渣滓！”
一个凳子砸来，躲得慢的大哥直接被砸出了一道口子。
医生和警察花了好大功夫才把老头控制住，老头骂骂咧咧，剧烈挣扎。
男孩无动于衷，安静而机械地弹琴。
过了几天，警察通知我过去。
“孟小姐，刘先生确实是有精神疾病，我们现在已经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了。”
我点点头。
“他儿子呢？”
“那不是他儿子。”
我愣住了，他一直说那是他儿子。
“经过调查，那是他孙子，他儿子在十年前自杀了，他就疯了，把孙子当成是他儿子。”
警察递给我一张老报纸，上面报道了一条新闻。
［严父望子成龙逼死亲儿子］
原来老头的儿子从小就有钢琴天赋，老头一直用心培养，花了很多钱，更是倾注了无数心血。
儿子也争气，在各类比赛中都能拿到第一名，老头带着他搬到了一线城市。
可这里有太多更优秀的小孩了。
儿子很快被比了下去，一下从天之骄子滑落到连名比都拿不到。
老头无法接受，把儿子关在家里练琴，不许他出门。
重压之下，儿子崩溃地逃了。
结婚，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
在儿子渐渐摆脱了老头的阴影后，他突然找上了门。
日夜不停地缠闹，儿子妻离子散，自己也跳楼自杀。
老头彻底疯了，把孙子当成了儿子，从小控制打压，所以孙子也不正常了。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治疗孩子的。”
我也颇为同情，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
老头可恶，小孩却是最无辜的。
“谁来照顾他呢？”
“我们联系到了小孩妈妈，她会照顾的。”
物业提着东西上了门。
我没让他们进门。
我这人记仇。
“孟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们对不住，我们已经对相关人员提出了批评，请您接受我们的道歉。”
我看了一眼他们拎来的牛奶米面，想起自己被老头踩爆的两箱牛奶，心里更来气了。
“你们之前那么和稀泥，现在就想这么过去？我白吃亏？”
物业没办法，让涉事的工作人员当面给我道了歉，还给我补了五年物业费。
自此之后，我提什么要求物业都不敢怠慢。
毕竟我也是“疯子”。
1307的小两口很感激我，我和他们成了好邻居，小区里我更是一战成名。
选业委会的时候我最高票当选。
物业再不敢不好好服务业主。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楼下没有了超雄老头和那个可怜的孩子，没完没了的钢琴声再也不会出现了。
日子渐渐走上了正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我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小孩。
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老头的受害者。
希望小孩和妈妈，以后不再受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