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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上 番外

纸探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无风,树不动。夜本应该很静。然而此刻的艳阳湖,却是声乐震耳,嬉笑不绝,粗男败女间的秽言污语更是如涟漪般奔四周而去。音响所起之处便是停泊在湖中的那艘巨大豪船。豪船筑有两间雅阁,灯光璀璨,照得富丽堂皇,云窗雾阁,华彩珠帘自然垂落,极具高贵韵味。阁内灯红酒绿,装饰炫彩,缭绕着一股醉人幽香,琴音渐响,大红色的绣花毛毯上,九名伎女拖着绮丽的舞裙一跃而起,数条水袖轻扬而出,绚丽的香阁瞬间飘起无数花瓣,芳香四溢,教人欲醉神迷。离舞台不远处,船的主人廖永忠正赤袒着上身,斜躺在一位美人的腿上,一边吃着侍女递给的水果点心,一边欣赏着伎女的绝艳舞姿,叫好的同时,还不忘将手揣进美人的怀里,左右抓捏两下。“哎呀,侯爷,你讨厌哪。”美人嘴上说着讨厌,玉手却隔着...

主角:沈钱沈万四   更新:2024-11-24 15: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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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钱沈万四的其他类型小说《锦衣之上 番外》,由网络作家“纸探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风,树不动。夜本应该很静。然而此刻的艳阳湖,却是声乐震耳,嬉笑不绝,粗男败女间的秽言污语更是如涟漪般奔四周而去。音响所起之处便是停泊在湖中的那艘巨大豪船。豪船筑有两间雅阁,灯光璀璨,照得富丽堂皇,云窗雾阁,华彩珠帘自然垂落,极具高贵韵味。阁内灯红酒绿,装饰炫彩,缭绕着一股醉人幽香,琴音渐响,大红色的绣花毛毯上,九名伎女拖着绮丽的舞裙一跃而起,数条水袖轻扬而出,绚丽的香阁瞬间飘起无数花瓣,芳香四溢,教人欲醉神迷。离舞台不远处,船的主人廖永忠正赤袒着上身,斜躺在一位美人的腿上,一边吃着侍女递给的水果点心,一边欣赏着伎女的绝艳舞姿,叫好的同时,还不忘将手揣进美人的怀里,左右抓捏两下。“哎呀,侯爷,你讨厌哪。”美人嘴上说着讨厌,玉手却隔着...

《锦衣之上 番外》精彩片段


无风,树不动。

夜本应该很静。

然而此刻的艳阳湖,却是声乐震耳,嬉笑不绝,粗男败女间的秽言污语更是如涟漪般奔四周而去。

音响所起之处便是停泊在湖中的那艘巨大豪船。

豪船筑有两间雅阁,灯光璀璨,照得富丽堂皇,云窗雾阁,华彩珠帘自然垂落,极具高贵韵味。

阁内灯红酒绿,装饰炫彩,缭绕着一股醉人幽香,琴音渐响,大红色的绣花毛毯上,九名伎女拖着绮丽的舞裙一跃而起,数条水袖轻扬而出,绚丽的香阁瞬间飘起无数花瓣,芳香四溢,教人欲醉神迷。

离舞台不远处,船的主人廖永忠正赤袒着上身,斜躺在一位美人的腿上,一边吃着侍女递给的水果点心,一边欣赏着伎女的绝艳舞姿,叫好的同时,还不忘将手揣进美人的怀里,左右抓捏两下。

“哎呀,侯爷,你讨厌哪。”

美人嘴上说着讨厌,玉手却隔着轻纱将廖永忠的手抓得更牢,又故意轻揉起来。

廖永忠眯着小眼,已完全沉浸在美人的特殊服务当中:“侯爷我啊,就喜欢你这股子骚劲儿。”

“侯爷喜欢就好,只是……”

美人手上活儿不停,嘴里怜声道:“只是不能一直常伴左右,奴家甚是心伤呢。”

“美人莫伤,本侯今夜来此就是要为了告诉美人,我那老不死的贱人昨夜已经西去,无需多日,便可将美人迎入府内了。”

“真的吗?”美人欣喜,急切问道。

“本侯何时骗过你啊,美人若是不信,不用多日,也别等什么死后头七,守孝一年了,明日天一亮,本侯就接美人入府,可好?”

“侯爷,此话可真?”

“真,一万个真!”

“可是……”

美人双眸闪过一丝哀伤,心念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间欲言又止。

廖永忠当即问道:“你是在担心他们?”

“嗯。”

廖永忠轻笑两声:“美人放心,此事,本候早已和他们商定,只要得到神机图,所有条件,他们都会答应。”

美人焦心未除,仍是一脸愁容:“可奴家听说,神机图是大明特级机密,自出世以来,就一直由锦衣卫看管,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触,您能得到吗?”

“笑话,以本侯在大明的地位,取那神机图还不如探囊取物?莫说放在镇抚司,就是锁在大明宫,本侯照样……”

廖永忠早期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过很多汗马功劳,回到金陵后,便拜了德庆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有着十分把握。

可未等他豪言壮语说完,就听“嘭”的一声,雅阁房门霍然断开,伴着缭雾,从门外悠然走进一位少年。

音停舞止,众人侧目惊望。

就见来者样貌清秀,年纪不过一十八九,墨黑长发轻搭后背,一撮斜边刘海既不遮眉亦不盖耳,自然浮动于一侧,光洁白泽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坚毅,只是他那双如冰的冷眼,看起来很不友好。

少年怀抱绣春刀,立于门前,笑问道:“侯爷,好兴致啊!”

廖永忠原本醉意正浓,满脸的春色,此刻乍见少年,竟瞬间清醒了很多,原因并非少年那一脚震耳的踹门声,而是他身上所穿的那件黑色飞鱼服。

这种飞鱼服由云锦作坊选用上好的真丝绸缎,配有妆花罗、妆花纱以及妆花娟制作而成,因所绣四爪飞鱼纹而得名——飞鱼服。

飞鱼服在大明是一款仅次于蟒服的二品赐服,和绣春刀一样,只有皇帝钦点之人方能穿戴。

而穿戴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这类人,被唤作——锦衣卫!

锦衣卫的官阶不高,只有三四品,却可以缉捕暗杀任何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涉嫌违纪,一律杀无赦!

庆幸的话,一刀结果,让你死的痛快,如果不幸,那等待犯人的将是一百大酷刑的折磨,剥皮揎草,堕指刺心,手段极其残忍。

故而,在大明为官的文武,一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无一不闻风丧胆,避而远之,即使官阶再高,不幸遇到锦衣卫,也要屈尊降位,笑脸相迎,免得生祸,无端落得个死罪。

廖永忠久居金陵,深谙锦衣卫的恐怖,即便他贵为尊侯,此刻乍见锦衣卫,亦不由得心头一慌,怔了好大半天才回过神来,蹙着眉,小心问道:“你是——锦衣卫?”

少年拱手横刀:“卑职锦衣卫千户——冷云凡。”

廖永忠心下不安,表面仍是泰然自若:“哦,原来是冷千户冷大人,这大半夜的,怎地有兴来我这儿了?来来来,门口冰寒,来,里面坐,里面坐。”

“来啊,给千户大人献座。”

左右侍女出来一人,将椅子放在廖永忠对面,又诺诺地退到了角落。

冷云凡亦不客气,一步掠至身前,刚一落座,就觉得有股浓郁的幽香扑面而来,引得他稍有不适。

冷云凡镇了镇神,淡然道:“侯爷,您这地儿还真是难寻啊!”

“私人娱乐而已,不知千户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廖永忠此刻已在美人的帮助下穿好衣物,端坐于前。

“查案!”

冷云凡说着话,“啪”的一声把绣春刀甩在案上,震得瓜果点心都险些落到地上,语气更是异常坚硬。

廖永忠位高权重,在大明帝国有着极高的地位,这番无理行径,若是换作他人,恐早死了上百次。

可眼前这位不同,他们的权利根本无法用官阶来衡量,只要他们想杀人,你犯没犯法都得死,根本不需要多余的理由。

廖永忠是个聪明人,他非但不气,反而面带殷勤地递过一杯美酒,赔笑道:“千户大人心系大明安危,深夜还在操理公务,实乃大明之福啊,来,上好的醉仙酿,解解乏儿。”

醉仙酿盛在玉瓷杯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透明的翡翠。

冷云凡顺手接过,只是微吸一口,便放回了桌上:“这酒,血腥味太重,不合我的胃口。”

此话意有双关,廖永忠一听便知,但他仍是勉强笑道:“千户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

冷云凡怀抱双拳,冷声道:“开玩笑的是您吧,侯爷,夫人尸骨未寒,您就来此奢淫享乐,您这心,未免也太大了!”

“故人已去,长痛于心也不是办法啊,千户大人,您说是不是?”廖永忠闻言淡然一笑,显然没把夫人的事放在心上。

如此厚颜,真是生平难见。

冷云凡亦不在意,只是冷哼一声道:“呵,还是侯爷的心宽啊,好在凶手已经找到,夫人也可安心离去了。”

乍一听找到凶手,廖永忠神色忽变,再无先前那般笑意,双眸如鹰瞪着冷云凡:“哦,那敢问千户大人,凶手现在所在何处啊?”

冷云凡横眉冷对,一字一字吐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看来,千户大人今夜是有备而来啊,不过……”

说到这,廖永忠顿了下,信手抓过桌上的醉仙酿,仰头一饮而尽,脸色亦变得如夜一样阴沉:“千户大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有些话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您就不怕有来无回?”

冷云凡并未被廖永忠的表情吓到,反而因为他的坦诚,露出了些许快意:“这么说,侯爷是默认了?”

事情败露,他也不必讳言,只见他眉宇间寒芒一闪,厉声道:“既然你敢找到这儿,侯爷我也不怕告诉你,那贱人就是我杀的,你能拿我怎样?”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冷云凡握刀在手,眸中杀意凛凛。

“想杀我?你以为这里是镇抚司,你说杀就杀?别人怕你们锦衣卫,我廖永忠可不怕,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动你侯爷的下场,来啊!”

廖永忠大手一挥,数百十字镖如箭雨流星般疾驱而下,冷云凡一时未警,险些中伤,凌空一个翻身,倒掠两丈,挥动着绣春刀一边上下躲窜,一边抵挡暗器。

十字镖快而凌冽,仅数息,便钉满了整个木板梁柱,莫说是人,就是窜出一只耗子,都会被扎得满身是洞,可出乎廖永忠意料的是,那万千十字镖竟未伤到冷云凡分毫。

他游目四顾,满脸讥讽地撇了撇嘴:“锦衣卫四大千户只来你一人,其他三个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冷云凡横刀在手:“对付你!我冷云凡一人足矣!”

“大言不惭!”

廖永忠话罢,又是大手一拍。

二层楼阁乌压压地飞下一群黑衣人,华彩珠帘四散,一道道寒光凌空袭来,风声骇人。

冷云凡位列锦衣卫四大千户之首,从小就跟着父亲冷傲天学习各种最简单快捷的杀人手段。

眼下这群黑衣人个个扎着武士头,手握太刀,即便他们蒙着面,冷云凡依然可以断定,他们皆是来自东瀛的流寇,故下手亦比平常重了些。

但见雅阁荧光下,冷云凡身影如风,弯刀如电,夺目银光中,鲜血乱泣,刀起人落,仅仅小炷香的时间,二楼下来的黑衣人悉数斩尽。

原本芬芳馥郁的雅阁,瞬间尸横遍地,死亡的气息,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

血,一点一滴自刀尖滑落。

荧光乱晃,冷云凡站在血泊之中,恰如死神一般。

而此时的廖永忠也已没了先前那股横劲儿,竟吓得和伎女们躲到了一旁。

冷云凡拖着血刀迈过满地的尸体,来到身前蹲下:“我冷云凡想杀的人,天王老子也挡不住,区区几个流寇就想拦我?你也太小看我们锦衣卫了!”

廖永忠聪明一世,今天这个结果,他早已预到,此刻再见冷云凡,亦无太多惧怕之色,他没有说话,只是忿恨地哼了一声,便把头撇了过去。

“呵,还挺有骨气,这一点倒没辱没了我们大明的名声,只是我想不通,你身为德庆侯,什么荣华富贵享受不到,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暗地里私通倭寇,贩卖军密,说出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一个小屁孩,你懂个蛋!”

廖永忠回首望了一眼美人,美人亦望向了他,仅这一眼神会,廖永忠便已心满意足:“世人憎我笑我,又何妨?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就算颠覆大明江山,我亦不辞!”

冷云凡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如此忘却自己,只是他最后的一句话着实让自己感到很不爽,当即一盆冷水泼下:“都快要死的人了,还说梦话?”

廖永忠坦然不惧,冷声一笑道:“你以为杀了我,事情就解决了?你以为杀了我,你就没事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想吓唬我?”

“不信,你可以一试,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冷云凡再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刀挥下,血溅玉窗,廖永忠的人头如落地西瓜般,一直滚到墙边才停了下来,吓得周围伎女纷纷掩唇大叫,个别胆小的甚至惊昏了过去。

却唯独那位美人冷颜如霜,脸上毫无惊恐之色,更无半点忧伤之情,适才冷云凡砍下头颅之际,她也仅仅只是瞟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此时,一缕月光自窗外透进雅阁,恰好落在她的脸上,本就白润的肤容,照得越发软嫩,仿佛一颗泪珠都会把她的腮儿滴破。

她的确很美!

带着一股勾人的美!

纵是她此刻心含恨意,面冷如冰,亦难掩盖她那绝艳的媚姿,就连冷云凡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面杀手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仅这几眼。

他也已失了魂。

这一刻,他似乎体会到了适才廖永忠所说那句话的含义了。

只是不多时,美人忽然抬了下头,冷云凡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无理,慌忙扯下廖永忠的一块衣布将头颅包裹起来,又回到美人身旁。

她还是保持着那样一张冷酷的表情。

冷云凡很不解:“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他死了,你一点都不心疼吗?”

美人木讷地望着地上的血滩,黑如点漆的双眸,满是冰凉:“我和他不过是主人的一颗棋子罢了,哪有什么资格谈心痛?”

冷云凡很少有杀女人的冲动,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绝世美人,此刻再听她这么一说,非但不想杀她,竟还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今天我不杀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来大明做客可以,再来捣乱,这就是他的下场!”

话完,提步一跃离开雅阁。

船外轻纱笼罩。

寒风骤起,吹乱烟云雾。

冷云凡提着头颅暗荡夜空,盘旋着烟雾弥漫,奔着大明帝都——金陵而去。


冷云凡将屋里各个角落,地板天窗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类似地窖、地洞之类的地方。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的撞门声,轰隆轰隆,只听得冷云凡心惊肉跳,顾不得多想,赶忙翻身滚到床下,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就这么静静趴在那儿。

心中默念:不要被发现,不要被……

然而刚念不到两句,冷云凡只觉身下一松,紧接着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

“还真有地道,看来天不亡我啊!”

其实这个地道早在他出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而已。

当年,东瀛为得神机图,遣派大量忍者秘密查探神机图的下落,一方面收买人心蛊惑官员,另一方面暗凿甬道直通镇抚司衙。

这个地下暗道便是东瀛杰作之一。

结果几十年过去了,安插的棋子也已遍布整个金陵,可他们连神机图的样子都没见过。

世人皆以为得神机图者得天下,其实这张神机图,并不像传闻说的那么神奇,里面没有记载无上神功,亦没有摘录长生之法,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地图。

具体地图指向何方?那里又掩藏着什么秘密?却是无人知晓。

当年,冷云凡的父亲冷傲天奉命前往西方寻找失落的宝藏,其路线就是神机图所指,只可惜他们还未到达终点,就在绝地之漠遭遇了沙尘风暴,而那张神机图也遗失在了滚滚沙尘之中。

东瀛再想得到神机图,恐怕已再难实现!

冷云凡跌落暗道,顾不得多想,慌忙起身寻着通道里的暗光疯狂奔去,跑不多时,忽然撞到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透过些许亮光,冷云凡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具死尸,看其坚硬程度,应该刚死不久。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

由于地道太暗,冷云凡很难看清死者样貌,就顺着身子仔细摸去,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些证明身份的东西。

果真,在其腰间摸到了一块令牌,这块令牌,冷云凡再熟悉不过,正是镇抚司锦衣卫特制令牌,“锦衣卫”三个大字更是清晰可触。

“居然还是一名锦衣卫!”

冷云凡将令牌握得死紧,内心愤怒久不能息,继续沿着尸体探去,就在其胸口两寸处,冷云凡又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十字镖!

这种十字镖只有东瀛忍者才会使用,和之前在艳阳湖上黑衣杀手所使用的十字镖如出一辙。

现在基本断定,这名锦衣卫定是死于东瀛忍者之手。

“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居然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杀人,东瀛,这笔账,老子迟早跟你们有个清算!”

冷云凡收起令牌和十字镖,继续沿着暗光走去,一路来发现尸骸数十具,云凡越走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杀到东瀛,闹他个满城风雨!

不过,想归想,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离开这里,要不然被那公主发现,还没等杀到东瀛,自己先脱了层皮。

很快,冷云凡便跑到了暗道尽头,上方有一洞口,只要掀开覆盖的杂草,就能安全出去,可正当冷云凡伸手去推开杂草之时,竟感到一股浑圆而结实的东西忽轻忽重地压在上面。

任凭冷云凡怎么使劲去推,就是推不动,挪也挪不开。

反复几次推挪之后,云凡发现,这柔软而实的东西应该是一个人的屁股,因为他能不时地听到上方传来酣睡的呼噜声。

冷云凡一时大喜,正准备大声呼救,忽听耳边“嘭”的一声巨响,上方草堆被掀了开来,从洞外探出一老头。

老头哈气伸了个懒腰,慵散地喊道:“喂,死了没?没死吱一声。”

适才那一声巨响,简直如惊天雷暴一般,震得冷云凡胸口直发麻,脑冒金星,不过,这些伤痛,以他十几年的定力,还能挺住。

最要命的是伴着巨响的那一顿恶臭,实在是遭不住!

冷云凡从小到大一直扎在男人堆里,起初跟着父亲住在镇抚司,后来又跟着老爹徐达到了军营,再到现在回到镇抚司做了锦衣卫,他敢说全天下什么样的臭味都闻过。

可今日这一比,他彻底服了!

他实在想不到,世间竟还有如此泣人心魂的臭!

臭的让人心焦,臭的让人心碎!

过了好一阵子,冷云凡才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挥着空气,踉踉跄跄地站起,两眼泪流满面,突然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早知会有如此经历,恐怕他宁愿被公主剥皮挫骨,也不愿来此受这般臭罪。

他两手揉眼,起身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咳嗽道:“嚯,大爷,您这屁可够臭的,可差点没把我熏过去。”

这个臭味,确实很臭,臭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直到很多年以后,在那荒原深处,冷云凡回忆起第一次遇到老头时的场景,那个臭味依旧清晰地印在脑里,还忍不住地捂着鼻子,苦笑了一番。

老头自觉有愧,尴笑道:“这屁在我肚里捣鼓了几十年,今天可算出来了,小伙子,我得谢谢你啊。”

“谢就不必了,你先拉我出去。”

老头拿出雕龙杖伸向洞口,把冷云凡拉了出来。

冷云凡出了洞口,游目四顾,却发现这个暗道的尽头居然就在长安街上,而且不偏不移正对着金陵第一烟柳之地——暖香阁的大门。

来不及思忖这条暗道的由来,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要奔着镇抚司的前门奔去。

然而冷云凡抬脚刚走不到两步,就被老头的雕龙杖拉了回来。

“小子,你把我的屁疾治好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冷云凡跨着大步就要跃上房墙,还没等起身,又被老头拉住了鸾带,无论冷云凡怎么使劲,始终挣脱不掉老头的拐杖。

好家伙,这老头的劲还挺大,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就不信,我的力气还没一个老头大。

他心下暗惊,脚下却已铆足了劲,待这最后一跃,定能脱开老头的拐杖,可冷云凡万没想到,自己的浑身解数在这老头手上似乎不起一点作用,该在什么地方,还在什么地方,纹丝未动。

老头提壶饮了一口,淡然道:“别费劲了,你走不掉的。”

冷云凡回过头来,这一次,他才真正看清了老头的模样,一身破旧麻衣暗淡无色,腰系一根麻绳,灰白发丝凌乱地盖着头上,细看之下,里面还夹有几根杂草,相比脏乱的头发,那张老脸倒显得挺干净,鼻子上的雀斑,额头上的皱纹也给老头平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冷云凡仔仔细细看了他很久,怎么看都不像是街上乞讨之人,因为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可怜”二字。

但他却已深刻地感受到,眼前这位平平无奇的老头并不好惹,遂放下姿态,双手一抱拳,恭维道:“大爷,您厉害,我服了,我是真有急事,这样,您先放我走,感谢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放你走,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就把你穿越地洞……”

“好好好,我答应,说吧,什么事?”

未等老头把话说完,冷云凡急忙打断,心下却暗自叫苦:明明是我治好了他的屁疾,应该感谢的是他,现在反过来,却还要帮他做事,能怎么办?自己把柄在人手里握着呢,只得照做了。

“我要……”

“要钱?是不是?哎呀,你早说嘛。”

冷云凡似乎一眼就看透了老头的心思,赶忙搜身,想要掏出一银半两,就地打发一下,可他上下翻了半天,一个子都没有,其实自有了沈钱这个好兄弟之后,他就从未带过一分钱,甚至都快忘了钱的含义了。

冷云凡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有些不凑巧,今天出门太急,忘记带了,这样,您沿着这条街去一品居找一个叫沈钱的人,他是我的好兄弟,你要多少,他都能给你,这事咱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老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钱都不要?那我可没什么给你的了,告辞。”

冷云凡提步要走。

“我要你!”

老头再次叫住,语气异常的坚定。

冷云凡听后却是一脸的疑容:“要我?要我能干嘛啊?大爷,您要是闲着无聊呢,改天,改天我一定陪你聊个尽兴,好不好?”

老头神情严肃,很认真地说道:“我要你做我的徒弟!”

此话一出,冷云凡霎时懵了!

“做您徒弟?大爷,您可别闹了,我是真有急事啊,您要是真急着收徒弟,改天我多叫几个过来,你慢慢挑,挑到您满意为止,怎么样?”

“可以,我现在就去镇抚司,把你穿越暗洞的事抖露出来。”

老头说完,转身欲走。

冷云凡赶忙拉住,满脸堆笑:“别介,大爷,咱有话好好说嘛。”

“要不要做我徒弟?”

“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

“哎……”

冷云凡长叹一气,为了自己的那层皮,豁出去了:“好,我答应做你徒弟,不过咱先说好,地洞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要再让第三人知道。”

“放心好了,去吧。”老头高兴地大手一挥。

得到释放,冷云凡扭头就跑,宛若脱缰的野马,三步并作一步,奔着镇抚司疾驰而去,整个拜师过程,双方连个姓氏都没留下,就连最基本的磕头跪拜也没有,多少显得有些磕碜。

暖香阁顶,葫芦老头躺在飞檐上,嘴里叼着根树枝,硕大的酒葫芦悬空立在身旁,不停地旋转。

“堂堂颠仙,收徒弟收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怕山上的那些人笑话?”

“老酒鬼,你没收过徒弟,你不懂!”下方的老头早已乐的合不拢嘴,哪还在意他的调侃。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要什么鬼徒弟,麻烦!我走了,这是我最后家当,昆仑回来,记得还我。”

老酒鬼抛下葫芦,把嘴里叼着的树枝往上一抛,身形一转,驾着树枝消失在半空。

颠仙接过葫芦只喝了一口便丢到一旁,砸了砸嘴道:“到底被伤的多深啊,把酒酿得这么苦!”


公主似乎看出了冷云凡的心思,“哼”了一声将玉箫收入怀中,冷云凡才不会理会她那般幼稚的心思,适才听半山讲起修行界的境界划分甚是有趣。

只是又有一个问题在困扰着他,不禁问道:“半山师兄,那如果两人同处一个境界,该怎么分出胜负呢?”

“自然是谁入境早,谁更厉害一点了,比如一个刚入化境的和一个已经待在化境几十年的比,你觉得他们谁更厉害?”

冷云凡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那肯定是后者厉害了。”

“对嘛,不过呢,这也只是取胜的一个判定而已,并不是修炼越久就越厉害,其中功法的优劣,临场的发挥,潜能的爆发等等,都可以决定他们谁胜谁负。”

冷云凡若有所思道:“你说的功法是不是跟我们所学的武功差不多?”

半山笑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冷云凡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怎么说?”

半山悉心解道:“你们所学的武功皆有一招一式,发力全凭自身内功,而我们的功法则不然,它们需要引灵力来施展,有的功法无招无式却可破万物,有的功法有招有式,却只是花拳绣腿。”

“那是不是所有有招有式的功法皆是花拳绣腿呢?”

此话一出,半山回首望了望四周,忙道:“冷兄弟,这话可别乱说,天下修行无数,此类功法多如星辰,若是被那些老前辈们听了去,可少不了一番教训啊。”

冷云凡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再次问道:“半山师兄,你修的叫什么啊?我看你什么都没做,只在周身罩了个金钟就把那壮汉轻轻松松地打败了。”

未等半山答话,公主抢先答道:“半山师兄修的是金钟罩铁布衫,这种功法防御力极强,同等境界的人,根本无法破开,而且我听枫林师父说过,世间能把此等功法修到如此境界者,只有半山师兄一人。”

半山莞尔一笑,谦虚道:“枫林前辈过誉了,其实这种功法根本上不得台面,我是因为体型过胖,行动不便,所以才挑了这么一部简单的功法来修炼。”

一直未语的沈钱听到这,似乎也有了一丝想要修行的冲动:“仙长,是不是我们这个体型都可以修炼这种功法啊?”

沈钱话语刚落,冷云凡忽然想到了十多年前,自己教授沈钱武功的场景。

那时候,沈钱想跟冷云凡学武,冷云凡便想出了一个让他爬树的法子来测一下他的耐力以及四肢灵活度。

结果,沈钱离地不到两寸,就从树上摔了下来,冷云凡以为树围过粗,不好抱拢,便选了棵细一点的,结果沈钱刚要上爬,树却被他活活地压断了。

一想到这,冷云凡就乐得合不拢嘴:“大气,你也要修行吗?”

沈钱憨笑道:“不是,我只是随便问一下,警恶惩奸,维护世间和平这个重任还是你们来做吧。”

……

几人在车中有说有笑,不觉已是黄昏。

纱窗外,红日西坠。

夕阳映照下,整片树林瞬间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彩,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

归鸟啼鸣,暮色将近。

向导把马车停在一间驿站门口,等几位尊客下了车,便独自领着马车去了后院马厩,待三匹宝马安顿好了之后,这才拿出自己带的土馕啃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时也能与马儿唠点碎嗑,一解路上的乏闷。

几十年来的东奔西走,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孤独”二字。

或许关外之人向来如此,冷云凡亦无太多在意,领着几位径直走进驿站。

刚入大门,就有小二过来招呼道:“哟,看几位的穿着应该是从京都来的吧,快快快,屋里请屋里坐,屋里瓜子随便嗑,掌柜的,来客人了。”

柜台掌柜正打着算盘,合计着一天的收益,忽听门口有人叫唤说是从京都来的,赶忙小跑来到一张桌前,把四张凳子放下,又用衣袖把桌子擦了擦。

一切结束后,这才满脸堆笑迎上众人:“哎呀,快快快,这边请,这边请,请问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冷云凡冷声道:“住店,有上房没?”

掌柜一看这说话的谱儿,再听这正宗的金陵口音,断定是京都来的没错,顿时喜极,笑的也更加殷勤:“有有有,现下正好有五间上房空着呢。”

冷云凡摆了摆手:“那好,去准备饭菜吧,哦,对了,与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位辇夫,你待会儿送些酒菜过去,晚上寒了,记得再送些上好的被褥,还有啊,给我们的马匹多送些上等的草料。”

掌柜乐道:“明白,几位客官,您慢坐,好酒好菜马上送来。”

又掉头转向跑堂,细声说道:“去把楼上上房好好收拾一下,漏出半点灰尘,把你剁了喂狗!”

跑堂小二诺诺地跑上楼去收拾厢房。

此时一楼已坐满了大半位置,皆是过往的商旅,满身厚实的麻衣裹在身上,恰有几分绿林好汉的韵味。

冷云凡查探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无异常,这才在掌柜的招呼下入了座。

冷云凡与沈钱一张凳子,颠仙,半山,公主分坐三边,不大会儿的功夫,掌柜果真端着盘子过来了。

“来来来,各位客官,这是本店的招牌菜——什锦苏盘,请慢用。”掌柜掀起盘上的压盖,提起嗓尖介绍道。

店内装饰一般,炒菜的速度却是一绝,再一观这什锦苏盘,更是色香味浓,确实不负招牌之名。

半山作为吃货界的品鉴大师,他只瞄了一眼,便觉此菜非凡,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中间一块大肥,只是放在鼻前闻了闻,便已是醉入三分,最后入口更是丝滑即化,肥而不腻,简直可以把舌头馋到了地上。

半山刚品完第一块,还未等几位动筷,掌柜又端着一个大盘上来:“来来来,各位客官稍稍让一让,锅烧鲤鱼来了。”

紧接着烩三鲜,炒肝尖儿,红焖鸡,五星牛肉齐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桌上就有十多盘珍品佳肴,香气满楼,具是当地的特色美食。

若论其香醇口感,别说长居皇宫,吃惯山珍海味的公主,就连沈钱这位一品居的老板都有些自愧不如,他敢说除了宫里的御膳房,自己请的都是世间独一二的厨子。

可今日这一比,竟让他觉得一品居的饭菜皆是糟糠之食,简直无法与之一战。

几位闲吃闲聊,待真正酒足饭饱已是入夜多时,一整天的颠簸,多少有些乏累,浓浓困意亦涌而上,众人看着公主安然入了厢房,也各回各屋了。

季春的月光,又冷又清,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的斑驳陆离。

冷云凡躺在木榻,双手垫在脑后,望着窗外星辰,心中紊乱非常,尤其是想到白天听半山讲起修行之事,更是难以入眠。

本以为此次昆仑之行只要搭上修行者,就可以顺利踏上修行之路,可白天的一番尝试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察觉不到修行必备的灵力。

半山也说了,一时感知不到,还可以慢慢领悟,那领悟之路何其漫长,谁又能告诉自己呢?

倘若一生都感知不到,那梦想不就成了痴心妄想?

冷云凡不是一个服输的人。

甚至和他的父亲冷傲天一样,是一个敢跟命运叫板的人!

所以哪怕只剩一丁点希望,他都再要试一试。

他盘膝坐起,双手放在膝头,照着当年父亲教给自己的呼吸吐纳之法,再次入定凝神。

这一次,他尽可能地将神识贯穿体内各个经脉,去感知那份未知的灵力,可数遍下来,结果却是次次不随人愿。

“难道我真的连踏入修行的资格都没有吗?!”

冷云凡长叹一声,脸上挂满沮丧。

可就在他准备放弃,向命运低头时,一丝神识的波动却突然将他从绝望的边缘拽了回来。

他只觉在那神识波动的瞬间,胸口一阵寒气突然涌了上来,浑身不由得发颤。

冷云凡心知是体内寒气发作,踉跄下床取出了备用的西风烈,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寒气渐消。

冷云凡再次回到床上,再次感知那份未知的神秘,可结果却是稍一运气,寒气便会跟着发作。

冷云凡不想放弃,他一咬牙,拿了五六坛西风烈放在床边,寒气上涌,他就饮上一口,势必要探一下那丝神识的波动所在。

他强忍着寒气灼人,再次将神识贯入体内,可恰在此时,整个人好似被火点着了一般,浑身热气腾冲,胸口更是灼热难耐。

难道那就是所谓的灵力?

他也不知。

他聚意凝神,再次将神识汇集于此,想着能不能催动它为自己所用,可各种办法试过之后,那份波动好像被某种力量牵制着,怎么也“唤醒”不了。

疲惫倦意上涌。

夜色浓黑的如一滩泼泻了的墨,等冷云凡真正入睡时,已是后半之夜。

第二天清晨,其他几位早早地起了床,又剩冷云凡贪睡在床,公主似乎已经习惯了冷云凡的懒惰,这次亦无太多责备,等冷云凡醒后,简单吃了早已备好的早餐,便随众人坐上了西行的马车。

驿站老板由于盛情的款待以及周到的服务,也得到了公主的丰盛赏赐,那赏钱也自然是由沈钱出了。

跑堂小二把抹布甩在肩上,望着掌柜手中那一眼可数的银票,满是羡慕:“到底还是有钱好啊。”

掌柜一手拍在跑堂的后脑:“你要是有钱,我拿你当爹供着,还不赶紧干活?”


当晚,冷云凡没有食欲,简单吃了几口,便独自上了楼。

冷云凡入住的这家客栈很简陋,屋里只有一床,一桌,一凳,四壁徒然,显得空洞而寂寥,却也衬托得那一盏孤灯更加昏黄暗淡。

月入愁云,夜色昏昏沉沉。

冷云凡躺在床上,看着客栈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晃晃,他不敢闭眼,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阿良,昔日晨昏,与阿良在军中对练,然后无惧生死,冲杀战场的场景一直挥之不去。

看着敌人手起刀落。

看着砍刀饮满无尽的鲜血。

心中无尽感慨,无尽哀伤。

阿良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当年参军入伍,很多人道听途说,知道自己是主帅义子后,就极少有人与他来往,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他,而被主帅查办,只有阿良与自己食同桌,寝同床,一路奋勇杀敌,不离不弃。

这份关系之铁,在冷云凡仅有的几个朋友当中,无人能比。

曾经有一个晚上,两人坐在屋顶闲聊,冷云凡就曾向阿良保证过,如果这场战争结束,自己还有幸活着的话。

他一定会带着阿良回到镇抚司,让他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千户,完成阿良这一生最大的梦想!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们曾经都向对方保证过——不会说再见!

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

多一分奢望,就多一分绝望。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有些人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尘归尘,土归土。

万般浮华梦,皆落一场空。

一阵寒风吹过,沈钱敲开门,端来了一壶当地美酒,走到了床前,关心道:“哥,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冷云凡头也不回,怔怔看着窗外。

“没有,只是心里堵的慌。”

沈钱知道他还在为阿良的事难过,遂安慰道:“哥,还在想阿良的事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冷云凡收起欲落的眼泪,安慰的话,他可以听,心却是始终过不去这道坎。

“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阿良他们也不会死,都是我害了他们。”

沈钱原本是想找他喝点酒,聊一点开心的事,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他把酒放到一旁,又坐回到了床边。

“哥,你别自责了,这种事谁也不愿发生,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我想他们也不会开心的。”

冷云凡的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滴滴落了下来。

“可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他为我挡过枪,为我挡过箭,而我呢,不但什么都没帮到他,反而害了他,你说我这个做大哥的该不该死啊?”

沈钱亦是心伤:“哥,你别这样好不好?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要说该死,也应该是那个臭道士才对,是他杀了阿良他们!”

冷云凡没有回话,转身看向了外面。

月亮从愁云中慢慢走出。

月冷如水。

冷云凡思绪疾转,这一刻,他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蓝轲!

这个名字是那位名叫王一恒的中年道士告诉他的,从这一刻起,蓝轲这个名字也将永远印在冷云凡的脑中!

不论他是谁,王孙贵子也好,皇亲国戚也罢,阿良之事,冷云凡一定会让他拿命来抵!

就算豁出性命,他亦在所不辞!

不过,他并没有把要杀蓝轲的事告诉沈钱,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寒风吹拂脸庞,他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因为又有一个问题在困扰着他。

要杀蓝轲,就得先杀那个神秘老仆,可老仆的实力,冷云凡已经领教过,他的气场,远胜半山,那修为自然也在半山之上,而自己还只是一介凡人,连个修行之路都踏不进去。

又谈何杀那神秘老仆!

谈何杀蓝轲!

冷云凡思绪重重。

沈钱见他气息渐渐趋于平稳,立刻转移了话题,以缓解屋中压抑的气氛。

“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不会又是从怀里找到了几张银票吧?”冷云凡漠然道。

“不是。”沈钱笑道。

“那是什么好消息?”冷云凡有些失落。

沈钱表情变得神秘:“我听半山仙长说,你体内的灵力正在苏醒,不久就可以感知到灵力了。”

此言一出,冷云凡噌的一声从床上蹦了下来,刚刚还在为不能踏入修行而发愁,现在就传来了这么一个惊天消息。

无疑是柳暗花明,绝境逢生啊。

他一把按住沈钱的肩膀,激动道:“半山师兄真是这么说的?”

“嗯!”

沈钱疯狂点头。

“太好了,我也可以修炼了,我也可以修炼了,我就说嘛,我冷云凡一定可以修炼的,一定可以的!”

冷云凡此刻的心就像一壶刚烧开的沸水一样。

恰在此时,房门声响。

颠仙,半山以及公主由门外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

冷云凡激动的心情一点未消。

颠仙拿起雕龙杖,啪啪就是两下敲在了他的屁股上:“大老远就听到你在楼上叫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狗咬了呢。”

冷云凡挠了挠头,憨笑道:“大气说我可以修炼,我高兴嘛,半山师兄,我真的可以修炼吗?”

半山手里还拿着未吃完的鸡腿:“不是我说的,是你师父说的。”

冷云凡哀求地问向颠仙:“师父,我真的可以修炼吗?”

颠仙拿起葫芦,一口入喉,当即没好气地说道:“我发现你的脑子还没我好使,你要不能修炼,我收你干嘛?”

冷云凡腆脸笑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嘛,毕竟,修行对我来说,可是人生一件大事啊。”

没出息的样儿!

颠仙心想:自己是不是收了个傻子?

不过想归想,冷云凡的实力,他可是亲眼见证过的。

对于那天冷云凡表现,颠仙亦有疑问:“云凡,你还记得你那天杀的那个道士吗?”

不提那人倒好,一提就是一肚子恨。

“当然记得,他亲手杀我的兄弟,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你可知他是何来历?”颠仙问。

冷云凡想了想,说道:“他说他叫王一恒,是什么终南山全真道?什么重阳宫?”

“那你可知道那人是何修为?”颠仙又问。

是何修为?

这一问,冷云凡霎时懵了,难不成自己杀了个修行者?

这绝不可能啊,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论天下习武之人,他敢说,自己全无对手,可若要与修行之人相比,自己绝无半点胜算可能,更别说击杀了。

在他看来,王一恒最多不过是比自己厉害一点的江湖术士,怎么可能是一名修行者嘛?

冷云凡被问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杀了一名修行者吧?”

颠仙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还有几许赞叹之意。

冷云凡根本不信:“怎么可能?我连灵力都感知不到,会有那本事?师父,你不会是逗我玩的吧?”

颠仙饮酒入喉,这一口,他没有咽下,只是在嘴里咕噜噜地回味,过了好一阵子,方道:“难道你那天就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冷云凡将当日之景在脑中过滤了一遍:“那天,我被王一恒一剑穿刺入骨,就感觉体内有股极强的力量直涌心头,然后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后来,我见他运剑入空,我就随便一指,当时除了身上有些灼热难耐外,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半山一旁惊道:“冷兄弟,你刚刚是说,你只是……随便一指?”

“对啊,就是随便一指。”

冷云凡答的很轻松。

可这句话说完,所有人包括颠仙在内,无不以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很不解:“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这份淡然,连公主都觉得他有几分在装的嫌疑,当即斥道:“喂,惹人烦,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只是杀了一个普通人吧?”

冷云凡不可置信地瞥向半山:“半山师兄,我真的杀了一名修行者吗?”

半山点了点头,没有多加任何解释。

冷云凡怔住了。

自己连个灵力都感知不到,居然杀了一名修行之人?难道是自己倒下一刻,体内迸发的那股神秘力量?

也唯有这个解释能让自己信服了。

冷云凡表面显得惊讶,内心深处却是窃喜不已,又道:“那我杀的那位修行者是何境界?第一境还是第二境啊?”

恰在此时,颠仙捋了下渐白的胡须,淡然接道:“第二境!”

他没有告诉冷云凡实情,他也并不打算把王一恒的真实修为说出来。

一介凡人,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一指破六境,单杀全真道一字辈大师兄,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炸翻了天!

他把王一恒的修为定为“第二境”,一方面是为了鼓励冷云凡,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个强者辈出,修道盛行的世界,嫉妒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而这种常态往往也会给那些一枝独秀之人带来杀身之祸。

颠仙可不希望,自己还没出道的宝贝徒弟半路就被暗杀在了摇篮里。

又是一顿嘱咐:“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江湖上,武学佼佼者单杀初级修行者,那是常有的事,别以为杀了一个小虾米就觉得很了不起,未来修行之路还长着呢。”

冷云凡收住得意的笑容,抱拳道:“是,师父,徒儿一定谨记在心!”

颠仙苦笑两声,摆手道:“好了,早点休息,明天我就开始教你修行之法。”

“明天就开始了吗?”

冷云凡又惊又喜。

“要不然呢?难不成还等你死了,我烧给你啊?”

颠仙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冷云凡在后面行一大礼,恭送颠仙离去:“是!师父,徒儿一定认真学习!”

半山走到冷云凡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拜在颠仙门下,冷兄弟,你以后可算是有福了。”

冷云凡挠了挠头,脸上掩不住的喜悦。

待半山离去,公主也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喂,惹人烦,别看我比你小,按照江湖规矩,我入门比你早,你得叫我一声师姐,知道吗?”

“师姐好!”

这一声“师姐”叫得清脆而甜腻,可公主听后却觉得有些太老气。

“算了,师姐不好听,以后还是叫我公主吧,好好休息,我走了。”

四人离去。

云暗风高。

暮色里,众人沉睡,外面风吹着木叶,簌簌作响。

冷云凡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心中无尽遐想。

今夜注定无眠!

冷云凡从这一刻起也注定不凡!


王一恒离开蓝府时,曾放话,两日之内必将冷云凡的头颅带回,如今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夕阳西下,风在呼啸。

蓝轲在房间围着桌子左三圈右三圈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因为下人们的回报急得直跺脚:“一群蠢货,找个人都找不到,再探!再探!”

下人得令,连爬带滚退了出去。

他负手站立门前,眼神逐渐不安。

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的办事效率从未让他失望过,在这整个凉国公府,除了父母,他也只相信那个人!

天色逐渐昏暗。

凉国公府亮起了蓝字灯笼,照得蓝轲的庭院如白昼般明亮,可他那颗忐忑的心却是七上八下,没一静处。

很快,那个期盼已久的人出现在了院内。

蓝轲大步迎上,带着几分愁容,迫不及待地问道:“宝,有消息了吗?”

蓝宝喘了两口粗气,喜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您的大仇,得报了!”

一听大仇得报,蓝轲满腔愤怒顿时消于无形:“是冷云凡死了吗?”

蓝宝咪眼笑道:“不是,是你的大师兄王一恒死了!”

蓝轲心头一震,只觉得一阵寒意由脚底升起,忍不住问道:“王一恒死了?那冷云凡呢?”

蓝宝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蓝宝的话,蓝轲向来深信不疑,只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蓝轲自己也有些困惑,过了好半晌才若有所思道:“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能有这么厉害?居然连王一恒那个王八蛋都不是对手?”

蓝宝一旁谄笑:“不管他有多厉害,他杀了全真弟子已成事实,到时,他要面对的是整个重阳宫的所有弟子,你还担心你的大仇不能报吗?”

王一恒的死。

不但替自己消除了当年凌辱之仇,甚至还将自己的死敌冷云凡推上了绝路。

此事对蓝轲来说,绝对是双喜临门,百利而无一害,可蓝轲听后非但一点不开心,反而露出了一脸愁容之色。

“终南山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万一被他们查出来,你我可都不好向他们交代啊。”

蓝宝一眼就看出了主子的忧虑,当即宽慰道:“少爷,您就放宽了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王一恒已经死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想到是我们指使他去做的?再说了,就算查出来是我们所为,他一个几千人的重阳宫,难不成还敢跑到金陵跟蓝家三十万铁骑要人?”

话说的倒是没错,可蓝轲依然吃不下这颗定心丸,心中仍是顾虑重重。

“师尊他慧眼通天,如果有一天真让他知道是我们害了王一恒,只怕……”

话音未落,一个匆忙的脚步声由庭外传来。

“少爷,老爷在解心亭,请您过去有事商量!”那人驻足院外,面无表情地奏道。

在蓝轲的记忆里,还从未有过像今天的召唤,以前有事,就算父亲再忙,他也会亲自登门,好言好语地说道自己。

可今天却是奇了怪,父亲不但没来,派来的贴身侍卫亦是一脸的肃然,没给自己半点好脸色。

蓝轲心下已有几分猜测,摆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老爷有令,请少爷现在就过去!”那人正容亢色,又道。

他的语气很严肃,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蓝轲知道此事已无半点商量的余地,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当即整理了一下衣容,跟在侍卫身后来到了解心亭。

解心亭一盏灯火独自亮着,边上还有一条水流潺潺的小溪,此时亭内只坐了一人,正是那位蓝军三十万铁骑的第一统帅——凉国公蓝玉!

蓝玉老来得子,曾经纵横沙场,所向披靡,麾下三十万铁骑指哪打哪,无一败绩,可就是这么一位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杀敌无数的骁勇悍将,偏是治不了自己这个心肝宝贝儿子,平日里百般溺爱不说,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传话侍卫驻足亭外,双目如鹰盯着四周。

蓝轲拾步上前,拱手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蓝玉此时正在修建着边上一株青翠竹枝,直到把最后一片竹叶摆弄好,他才回过头,温声说道:“轲儿,这些天,为父把你关在家里,让你熟读兵法军要,你一定很怨为父吧?”

蓝轲抱拳:“父亲之意,孩儿从未有过一丝怨言!”

蓝玉放下剪刀,随手端起了身旁的玉制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说道:“今天闲来无事,正好月色清凉,为父就来考你一下近日所学成果。”

蓝轲平日里看起来游手好闲,一副纨绔子弟之样,但父亲吩咐的事,他却一点不敢忘。

前些天得罪了锦衣卫,被父亲关在了房间,与春鸟斗嘴之余,却也将家中仅剩的几本兵书拿出来看了看。

一方面为了应付父亲。

另一方面则是想通过兵书,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对付锦衣卫与那黄观的良策。

如今书中所记了然于心,他亦无所惧,铿锵道:“请父亲出题!”

以前但有考问,蓝轲无不以唯唯诺诺之势推脱,可今日却是迎难而上,倒让身为父亲,三十万蓝军统帅的蓝玉有些猝不及防,当即朗声问道:“好,有我蓝家风范,那我就考你,何为大将之风?”

题目一出,蓝轲只是稍顿了几息,便给出了答案:“《太公兵法》有言,将有五材,十过。”

蓝玉欣喜,满脸期待地问道:“何为五材?”

蓝轲解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

蓝玉的眼神越发明亮:“那何为十过?”

蓝轲脸色毫无波澜,继续解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

蓝玉一字一字听完蓝轲的解答,笑如灿烂鲜花绽放:“好!我蓝玉之子当是如此,轲儿,继续说!”

得到父亲的肯定,蓝轲越发自信,说气话来更是底气十足:“勇而轻死者可暴,急而心速者可久,贪而好利者可遗,仁而不忍人者可劳,智而心怯者可窘,信而喜信人者可诳,廉洁而不爱人者可侮,智而心缓者可袭,刚毅而自用者可事,懦而喜任人者可欺,为将者,兼具五材,谨避十过,方为良将!”

蓝玉征战沙场多年,不但人长得魁梧不凡,说起话来更是声若洪钟!他一口美酒入喉,哈哈笑道:“好!不愧是我蓝玉之子,有气魄!轲儿,你过来!”

蓝轲领命上前。

蓝玉却一改笑意,轻声问道:“轲儿,你这几天的努力,为父看在眼里,为父也很高兴,不过,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啊?”

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蓝轲心下不安,却仍是坚定地回道:“回父亲,没有!”

蓝轲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心里有什么坏水,蓝玉一眼便知。

“是吗?”

蓝轲一脸无惧,拱手道:“请父亲大人明查!”

蓝玉把酒杯丢至一旁,起身拿起剪刀,又对着另一边的竹子开始修剪起来。

“两日前,我让你大师兄王一恒来府上做客,随便带些礼物回终南山,可他那日离开之前,见了你一面,第二天就死在了半路,这事是否与你有关?”

蓝轲闻言一惊,那颗不安的心如鹿撞一般,砰砰直跳:“什么!大师兄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

蓝玉似乎根本没听到蓝轲的话,一边修剪着竹枝,一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和那名锦衣卫有仇,你拿钱收买你大师兄,想让他为你报仇,对不对?”

蓝玉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可蓝轲听后就像是一座大山在压着自己,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孩儿绝没有让大师兄报仇之意,当日大师兄来看我,我只送他了一对玉佩,感谢他当年在终南山学艺时的照顾,其他再无多言,我随从蓝宝可作一切证明,请父亲大人明查!”

蓝玉继续修建着竹枝,仿若蓝轲所说的话皆与他无关一般。

暮色更深,风也更寒。

解心亭那盏孤灯摇摇欲熄,照得四外忽明忽暗。

突然,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响,解心亭忽现一片明亮的月华,月华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人。

四个人,四柄剑,悬空而立!

他们身着同一种道袍,清一色的三尺长剑,气派十足,犹如天神下凡,月色淡如冰霜,照在四位身上,亦是明亮如昼。

“我等今日前来,并非与蓝公为敌,既然此事与贵公子无关,我终南山绝不追究,但事由蓝公起,还请蓝公给我终南山一个交代!”

声音浑厚且具空灵,一字一字慢慢而出,恍如复读一般,由亭外传入,又由亭内传出,一直萦绕在解心亭周围。

蓝玉放下剪刀,拱手向天:“四位上仙请放心,蓝某与贵宗素来友好,此事因蓝某而起,蓝某绝不会袖手旁观,还请四位上仙先回终南山,待寻得真凶,蓝某定当亲自登门谢罪!”

“好!既然蓝公话已至此,那我等便在终南山恭候蓝公大驾!”

浑厚之声再次响起,似一人发出,又似四人同声,让人无处分辨。

话音落,四人散。

解心亭重归暗淡,四野静得惊人,仅余溪下淙淙的流水声。

蓝玉把蓝轲扶起,坐到一边,意味深长道:“轲儿,你做过哪些事,为父心里很清楚,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父不便过问,但为父有一言,请你一定要记住,惹谁都不要惹锦衣卫!知道吗?”

蓝轲心有不甘,勉强说了一句:“孩儿记住了!”

竹亭之下,玉壶金樽。

蓝玉自斟自饮。

“轲儿,你今天的表现,为父很满意,回去继续研读兵法,待公主回来,你就是驸马爷了,驸马爷就该做一些驸马爷该做的事,其他无关紧要的就让爹替你做吧。”

“知道了,爹!”

夜入三更。

有城门守卫看到数百蓝军铁骑冲门而出,天未亮,又带着一具残缺的恶臭尸体返回了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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