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今日的寿宴,宾客云集。
人来人往,只有我明明是个主人,身份还不如一个下人。
我被堂而皇之的拒之门外,不许入内。
即便我是崔家人,即便半个月前,我还要被尊称一句七小姐。
只因为我被退婚了。
是清贵花家的少家主亲自送来的退婚书。
他给的理由是,崔氏七小姐,才疏学浅,德容有失,配不上他花家的门楣。
他似乎已经忘了当年订婚时,他说他就是喜欢我这自由肆意的模样,他不希望我成为跟那些世家贵女一样的行尸走肉。
他说:“崔七,你们崔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已经有那么多标榜的闺秀,又何苦再多一个可怜人,我就喜欢你如今这般,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便等着我来娶你吧。”
他这话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花家并不中意我,中意的是我三姐。
因为我自小虽然刻苦,但是并没有太多天赋,反而对兵法和武器甚是喜爱。
因为他的那句话,让我终于可以释放我的天性。
毕竟我没日没夜的练习,还比不上几位姐姐一个时辰练的好。
他的退婚,就像是我的光彻底消失了。
而他这短短的几句话,也毁了我的一生。
我再也不能自如的出入崔家,再也收不到一张女眷宴会的请帖,此刻连祖母的寿宴我都没法进门。
整个崔家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固然有我才能不出色的缘由,更多却是出自一向儒雅的花不染那句德容有失。
那种一个愿意为世间女子鸣不平的人,都能说出这话,可见我是有多糟糕。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所以对于崔家来说,我死了,就不会有人记得崔家出过这么一个德容有失之人。
可我德容失在何处?
我不过是没有同所有闺秀那样,按照世俗的要求长大,我有什么错?
崔玉珠站在长阶上。
居高临下的看向我。
“今日是祖母的寿宴,其中可不少世家,七妹还是赶紧的滚回你的小院吧。”
“三姐姐,我是来给祖母祝寿的。”
“祝寿,老身我只会觉得晦气。”
祖母被方嬷嬷搀扶着走来,满脸的怒容。
“我们崔氏的女儿,个个都德言容功万里挑一,唯有你,舞刀弄枪,抛头露面,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在你诞下来时,就沉了塘。”
“祖母,我……不要叫我祖母,我没有你这样没用的孙女,我们崔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大楚文风盛行。
女子地位卑下。
世俗向来要求严苛,不可经商,不可习武,不可骑射。
女子就应该琴棋书画,相夫教子,打理家宅。
京城最出名的就是才学宴。
会根据闺秀们的表现,来排名。
我的几位姐姐皆是才学榜上的风云人物,祖辈更是得太祖亲题大儒之家。
这样的人家,不能也不应该出现我这种不服礼教之人。
周围嗤笑声不绝于耳,议论声渐大。
“听说崔七姑娘不仅经商,还习武,更是与许多平民打成一片,真是不配称为贵女。”
“是啊所以活该退婚,不然可苦了花家那么好的公子。”
“都说崔家女子最是娴淑,瞧瞧这还有一个德容有失的,她怎么还有脸出现,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是了,女子是男子的玩物。
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取悦男人,女子不可以有自己的爱好,男人喜欢什么,我们便要会什么。
弹琴,跳舞,唱曲儿。
有多少男人喜欢是衡量我们才学的唯一标准。
直到我被一把扫帚赶出容泽堂,我仍然执着的要个答案。
“我到底有什么错?
我不过是做天下女子不敢做的事,我不过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到底哪里错了?”
祖母寒着一张脸。
冷冷的重复:“世间待女子本就苛刻,不允许你想骑马就骑马,想绣花就绣花,千百年,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也只能如此,你应该忘记你想做什么,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我应该做什么?
我现在在他们眼中应该去死。
可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