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阿玉许玉的其他类型小说《团宠:侯爷的心上人又撩又腹黑小说》,由网络作家“因因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咚——咚,咚,咚,咚。五更天,巷子里巡夜的打着梆子,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错顿有声。柴堂颤动了一下羽睫,接着悠悠睁开了眼。脖颈上的酸痛牵扯着,清楚地让他意识到自己竟是在桌案上趴睡了一夜。而且,一觉至天明,难得的好眠。油灯早已燃尽了。夏日白昼长,此刻虽尚未天色大亮,但已有熹光自窗户缝中挣扎进来,屋内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这个睡姿不舒服,腿都麻了。柴堂勉强站起来,转头看到许玉在床上和衣而卧,呼吸平稳,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腹上。这人倒真是随遇而安。不难想象,即便是现在把他拍醒,定也仍能看到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好似什么事都不足以放在心上。罢了。在床前站了片刻,柴堂拢了拢有些凌乱的衣裳,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房门合上的那一刻,许玉蓦地睁开了眼。逐渐明亮...
《团宠:侯爷的心上人又撩又腹黑小说》精彩片段
咚——咚,咚,咚,咚。
五更天,巷子里巡夜的打着梆子,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错顿有声。柴堂颤动了一下羽睫,接着悠悠睁开了眼。脖颈上的酸痛牵扯着,清楚地让他意识到自己竟是在桌案上趴睡了一夜。
而且,一觉至天明,难得的好眠。
油灯早已燃尽了。夏日白昼长,此刻虽尚未天色大亮,但已有熹光自窗户缝中挣扎进来,屋内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睡姿不舒服,腿都麻了。柴堂勉强站起来,转头看到许玉在床上和衣而卧,呼吸平稳,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腹上。
这人倒真是随遇而安。不难想象,即便是现在把他拍醒,定也仍能看到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好似什么事都不足以放在心上。
罢了。
在床前站了片刻,柴堂拢了拢有些凌乱的衣裳,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房门合上的那一刻,许玉蓦地睁开了眼。逐渐明亮的房间里,他的瞳仁漆黑好似尚未化开的夜。
他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压根没睡。常年敏锐保持的警惕,使他很难在与人共处一室时彻底放松戒备,更何况是柴堂这种尤其不容小觑的人。
昨夜柴堂果然出手试探,他料定窦太师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塞进侯府,作为结盟的桥梁,这个人必然要有过人之处,否则毫无价值。
但同时,这项过人之处最好不是高超的武艺,因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日同在一条船上保不准明日会不会被踹下海,若是留个练家子在身边,那简直是养虎为患。
习武之人在突然遭到攻击时,下意识便会进行闪躲或是出手相抗。只因许玉昨夜早有准备,才会在柴堂袭来时硬生生的接下了他一掌。不过许玉料定柴堂不会就此放下戒备,只怕日后还会找机会试探。
梳理清思路后,许玉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欲穿鞋,便听房门被轻轻扣响,接着传来怯生生的询问:“公子可是要起床?需要奴婢进来服侍吗?”
许玉原本起床并不需要服侍,但想了想,还是让人进来了。
绕过层层帷幔,出现在许玉视线之中的,正是昨夜那个被王嬷嬷推出来的小丫鬟,许玉依稀记得她的名字,便笑道:“锦葵,是你啊。”
昨夜闹得那么大阵仗,那群老嬷嬷没能得到侯爷撑腰,便把气全撒在了锦葵身上,将守夜的任务安排给了她一个人。锦葵自然敢怒不敢言,战战兢兢地一晚上没合眼,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侯爷竟然真的会在这留宿,天快亮了才离开,临走还留下一句:“待会人醒了你就进去好生伺候。”
此刻跪在许玉跟前,听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又想到昨晚他用书册压下自己的手时是那么轻柔坚定,锦葵头都不敢抬,只嚅嗫着回答:“回公子,正是奴婢。”
便听许玉低笑一声,锦葵壮着胆子,飞快地瞟了一眼。有别于昨夜烛火昏暗,现下那人的脸庞被镀上了一层柔光,更衬得眉目如画,好看得惊心动魄。锦葵看了一眼便又迅速地低下头,只觉得自己双颊发热,不敢妄动。
这显然是个很好拿捏的小丫头。
许玉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四。”
“在侯府待了多久?”
“四年。”
“你抬起头来。”
锦葵不敢违抗,颤巍巍地仰起头,只是眼睛依然垂着望向地面。
看到她这般模样,许玉有些好笑,问道:“你怕我吗?”
锦葵下意识地点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许玉叹了口气,道:“别怕,我不过是像你们一样,被禁锢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闻言,锦葵如遭雷击。她终于抬起眼,对上许玉满含无奈与悲凉的神情,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也许,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少年,泰然自若的外表下也藏着难以言说的苦楚。
心底某个地方被触动到,锦葵重重地磕了个头,坚定地说道:“锦葵愿意为公子当牛做马,替公子分忧。”
许玉将她扶起,道:“何必言重。好了,替我更衣吧。”
梳洗罢,也用过了早餐,许玉走出屋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院子委实清幽,一花一叶,一竹一木都存在得恰到好处,昭示着此间主人并非是附庸风雅的半吊子。中央那方鱼塘中,甩尾游着十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
锦葵跟在许玉身后,二人慢悠悠地穿过院子,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是个半大少年,身量虽高,却极其清瘦,眼睛圆圆的。
费思将剑抱在胸前,明明顶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硬要扮老成,冷冰冰地说:“你不许出去。”
许玉也不恼,笑道:“我并不是要出去,只是在府里走走。”
“那也不行。”费思固执道,“反正不许踏出这个园子。”
锦葵个子矮,刚才跟在许玉身后并不能看清是谁挡住了去路,待这二人你来我往交谈了几句后,她隐隐觉得这声音煞是熟悉,便探出脑袋瞧了瞧,这一瞧,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先是低声道:“公子,让我来说吧。”待许玉礼貌地侧开身体让出路来后,便大踏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拧住了费思的耳朵。
“好你个费思,谁让你拦在这里的?”
“痛痛痛……放手放手……”到底还是孩子,耳朵被拽得生疼,费思立马龇牙咧嘴地求饶,看清面前是谁后,又是一愣,“……锦葵姐?”
原来这费思比锦葵小一岁,二人同年入府,又是老乡,感情好得几乎胜过亲姐弟。
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费思在心里掂量着还是侯爷的交代更重要,便义正言辞地说道:“是侯爷让我守着的。”他将锦葵的手扒下,揉着发烫的耳垂,忍不住嘀咕:“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一旁的许玉问:“侯爷让你拦着我不许出院子吗?”
被锦葵这么一打岔,费思是面子也丢了,讲话底气也不那么足了,讪讪道:“倒也不是……”
“那侯爷到底是怎么说的?”锦葵急得直跺脚。
费思看了许玉一眼,后者脸色从容悠然。
“侯爷只是说,让我照看好许公子。”他咬咬牙,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那不就行了。”锦葵道,“又没说不让出院子。许公子只是想去府里逛逛。”
费思年纪小,但毕竟是作为护卫培养的,看事情要比锦葵这种小丫鬟深刻得多。此刻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就是莫名觉得不能放许玉在府里随意走动,也许……也许会对侯爷不利。
是以费思只是固执地说:“反正就是不行。”
“你!”锦葵气得又想揪这小子的耳朵,被许玉轻轻拦下了。
“我只是去书房,也不行吗?”如羽毛般轻柔的语调,循循善诱,像是带着魔力般足以令人卸下心防。费思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回绝的话来。
见许玉如此沉着,锦葵也定下心,附和道:“费思,许公子只是去书房看书,你又何必非要阻挠。”
费思犹豫起来。
许玉继续道:“侯爷让你照看我,你大可同我一道去。我看你和锦葵相熟,你们正好同去叙旧。夏日炎热,若是在院门口守一整天,会很辛苦的。”
这么说,好像确实可行。费思踌躇着看向锦葵,就见她也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他这几天跟着府里的护卫们在校场训练,好长时间没和锦葵见面了,他还带了不少好吃的没来的及给她呢。
再看许玉,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长得很秀美,看上去十分纯良无害,料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费思妥协道:“那好吧,我同你们一道去书房。”
走出院子时,冥冥之中不知被什么牵引,许玉下意识回了下头。恰好看到门楣上挂着的牌匾,题着“倚竹轩”三字,笔力遒劲,好似浑然天成。
听到柴堂的回答,许玉很满意地笑了一声,这个笑不像他平时那般的温雅内敛,而是有些天真,如年幼稚童般的纯粹简单。
心中那积攒多日的疑惑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抑制不住地就要喷薄而出,柴堂沉默着,在思索究竟要不要乘人之危。
窦太师曾经说过,许玉是五岁多的时候流落街头的,也就是说在那之后他的生命中就再没有母亲这个身份的存在了。
若是想要问点什么,此刻必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边柴堂还在犹豫,那边许玉又闲不住了,他动了动,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是生我的气了吗?”
在他的认知中,不说话就是生气,因为他每次做错事惹母亲不高兴的时候,母亲就会一言不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哀伤。尽管嬷嬷说母亲并不是因为他生气的,但他还是会很自责。
原本想说没有生气,但看许玉小心翼翼的模样,柴堂无声地笑了笑,故作严肃地说道:“是啊,我好生气,你知道我找你找了那么久,有多着急吗?”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如此这般故意作出认真的样子,听起来就着实很像模像样。
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当然听不出那被藏起来的揶揄。许玉果真信了,他有些慌张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外面待到这么晚的,我其实是迷路了,这边太黑了,我有点害怕。”
柴堂那好不容易绷起来的严肃对上许玉诚恳的道歉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他于心不忍地哄道:“我知道了,我没生气。”
“你不要生我的气。”许玉埋进柴堂的后颈边,撒娇般的蹭了蹭,道:“永远都不要生我的气,我会听话的。”
若是按照他的认知,这不过是小孩讨好大人的方式,可对清醒的柴堂来说,这个动作实在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吐出一口气,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声音说道:“好,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月光朦胧,树影绰绰。你一言我一语都化成了低声呢喃,洒落在行走过的草地上。
其实许玉原本也并没有去很偏僻的地方,只是被他自己迷路后绕得有点远了。二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出了这片林子。
银鞍站在林子入口的地方守着,看到柴堂出来,便迎上去行礼,道:“侯爷!”
又看到柴堂身后背着的许玉,不禁疑惑道:“许公子这是怎么了?”
虽然许玉现在的心智有些混乱,但从表面确实看不出丝毫不对劲的,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这也多亏了他从小就是沉稳温吞的性格。是以从银鞍的角度看过去,怎么都觉得很诡异。
“他喝醉了,我直接把他送回他的帐篷休息。”柴堂言简意赅地说道,将软骨头似要往下滑的许玉又往上托了托。
说着,避开那边宴席上的人群,径直朝另一边的营地走去。银鞍在前面带路,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柴堂好几眼。
“怎么了?”
银鞍为难地说道:“侯爷,那边给安排的是许公子和您同个帐篷。”
这也没办法,毕竟别人又不知道许玉的真实身份,任谁看小侯爷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宠来秋猎,肯定都是因为宠爱有加,半步都不愿意分开,又怎么可能要分床睡。负责住宿的人还很有眼色地将小侯爷的帐篷安排在了比较角落的地方,安静,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柴堂的脚步顿了顿,片刻后又神色如常地朝前走,等背着许玉来到帐篷前,才轻飘飘地对给他掀帘子的银鞍道:“叫人打盆水送进来,接下来没我的传令谁都不许靠近。”
“是,”银鞍应了,又忍不住看了几眼已经闭上眼睛安然睡去的许玉,嘴唇动了动,道;“侯爷,许公子他……您……”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柴堂好笑道:“行了,别墨迹了,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正人君子吗?”
银鞍慌忙低头请罪,行了礼后便退下了。
这边柴堂和萧代梅说着话,忽听外面人说:“许公子来了。”语尤未完,萧代梅便匆忙地站起身,将那璎珞项圈重新收入匣中,边道:“快请进来!”边朝见客的外屋走去。
走到一半,又觉不妥,低声问:“堂儿,娘的鬓发没乱吧?”
柴堂哑然失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肯定道:“没乱,依旧是闾都最美的夫人。”
萧代梅被逗笑了,拿指头戳了一把柴堂的背,又赶紧正色。他们走到外屋,果然见许玉已经进来了,安安静静地站着,边等待边侧着身望着门外的芍药,微微偏着头的样子煞是乖巧。
只是抹难窥全貌的身影,萧代梅看在眼里,却已经心生怜爱。她对许玉的身世不甚了解,只知道他自小父母双亡,被窦太师收为义子,却勤耕不辍,硬是将落下的功课学得样样出挑。
女人本就心软,在未曾谋面前萧代梅对许玉就有种悲悯之情,今日又见他身形高挑却瘦削得厉害,更是暗叹不止。
许玉哪知这稍纵即逝间的电光火石,他听到动静转过身,俯身行了一礼,道:“许玉见过夫人。”
这下萧代梅算是看清许玉的脸了,细细打量着,心道这孩子生得实在是俊俏,这般好的样貌,却偏偏受了这么多苦。一时更加心疼,忙上前道:“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说着,便拉着许玉的手引他入座,殷切地询问他各个问题,不外乎是在这里住着可习惯,可有什么缺的,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不要客气只管和堂儿提云云。
萧代梅眼中的慈爱之情堪堪要溢出来了,许玉觉得侯夫人的态度像是在面对一件名贵的瓷器,小心翼翼地生怕打碎了般。他不大习惯这样和长辈的相处,便将求助般的目光投向了自进门后便始终站在一旁看好戏的柴堂身上。
显然柴堂并不想雪中送炭,甚至偶尔还火上浇油地在一旁附和几句。
许玉开始时还有些不自然,到后来便认命般地任由萧代梅问什么他答什么了。
“阿玉,来,这个你收下,一点小礼物,别嫌弃就好。”萧代梅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匣子,不由分说地塞进许玉的怀里。盛情难却,后者推辞不过,只好笑纳。
被侯夫人拉着聊了好半天后,还是柴堂待不下去,硬是拉着许玉走了。萧代梅将他们送到门口,嘱咐道:“那阿玉若是有空,便常来坐坐。”
“好的。”许玉笑了笑,礼貌地告了别。
柴堂顺道将许玉送回了倚竹轩,拆开匣子后许玉才发现这所谓的“小礼物”竟是这么个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也太贵重了,我怎么受得起。”许玉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为难。
柴堂不以为意道:“你就收着呗,你收着母亲反而高兴呢。”
许玉仰头看他,有些不解。
“你看不出来吗,母亲她很喜欢你。”柴堂笑道。
“为什么?”许玉并不理解,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哪里值得让人初次见面就喜欢。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来到窦府后不久窦迁的生母也走了,是以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类似于母爱的情感。
很热情,也很……安心。
柴堂笑了笑,道:“可能是你看起来就很招人喜欢吧。我从小就闹腾,柴竹萱那丫头也并不省心,母亲就总是希望有个安静点的孩子陪她讲讲话。”
招人喜欢……许玉蹙了蹙眉,对柴堂的这句话并不敢苟同。
行至书房后,许玉先是粗略浏览了下架上的书,不一会儿挑出一册,在桌案前坐下开始翻阅,锦葵在则一旁磨墨以备用。
费思仍然尽忠职守,凑过去盯着许玉看。许玉望他一眼,好脾气地将书摊着递过去,道:“就是本讲江国风土民俗的书,你也想看吗?”
费思装模作样地在书页上看了又看,一旁的锦葵却不留情面地拆台:“他不识字的”费思瞬间泄了气,嘴硬道:“不识字怎么了?识字有何用,我对其他国家的事情才不感兴趣。”
许玉耐心地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我皆如尘埃般渺小,终其一生也难以见识所有广袤的风景。可若是能够识字,便可以通过看书来了解更多。比方说我现在在这里,在汴国的广容侯府,我却可以通过白纸上的字去往江国,身临其境地感受江国的风景。”
他的声线清冽干脆得好似绘了千里江山图的水墨画,不沾半分尘埃。余下两人听着,竟有些痴了。
许玉见费思脸上充满向往,便笑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教你识字。”
“真,真的吗?”费思还没缓过神,说得磕磕巴巴。
许玉笑道:“真的。”
锦葵忙道:“我也想学,可以吗公子?”
“当然可以。”
这时,书房门口突然传来声如洪钟的呼唤:“费思,你小子在里面吗?侯爷找你。”
费思如梦初醒,赶紧应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在肖想些如天方夜谭般的事,他无声地咒骂了自己一句,干巴巴地说:“不需要,我才不想识字呢,那么累。”
话音刚落,他便逃一般地往书房外走去。
看着费思瘦削的身影走出书房,锦葵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对许玉道:“公子,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太死心眼了,等他回去好好想想,就能知道您是为了他好。”
许玉的目光落回书册上,淡笑道:“无妨。”
蓦地,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依旧是费思那张稍显倔强的脸,他看着许玉,似乎在斟酌要怎么称呼,扭捏了半天,只是干巴巴地甩下一句:“你跟我过来,侯爷找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玉却仍旧只是从容不迫地将书放下,站起身来后抖了抖衣袍,好整以暇地跟着费思走了出去。
屋外站了个身着黑衣的人,身材高大魁梧,气质沉稳内敛,费思见了他,语气变得崇拜又恭敬:“银鞍哥,人我给你带出来了。”
银鞍摸了摸费思的脑袋,笑道:“你小子倒还挺有用,行了,没你事了,下去吧。”
待费思走后,银鞍的目光落到许玉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像是要把他看透。许玉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任他灼热的视线在自己全身游离。半晌,银鞍像是终于看够了,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脊背绷得笔直,头却垂着,沉声道:“广容侯副将银鞍,见过许公子。”
“何必行此大礼。”许玉连忙俯身将人从地上扶起,雪白的袖摆和银鞍身上极致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又说了句,“许久未见,故人一切安好?”
纵然站起来后银鞍要比许玉高出些许,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在这个少年面前敛眉顺眼,受宠若惊地答道:“多谢公子挂心,我在侯府一切都好,侯爷很器重我。”
许玉笑了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的能力。”
来不及叙旧,银鞍压下重逢的欣喜,正色道:“公子,侯爷在府门候着。”
许玉挑了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见问,银鞍有些无奈,“是窦迁公子来了,在门口堵了半天。侯爷回府时恰好撞上,本不欲理会,奈何窦迁公子吵着要见您,那阵仗闹得整条街都快要能听到,侯爷便叫我来喊您过去。我去倚竹轩时丫鬟们说您去书房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许玉瞬间便明白了。
他被送进侯府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瞒着窦迁的。他们二人情同手足,许玉和窦太师都明了若是窦迁得知许玉接下来要做的是何等凶险的事情,只怕怎么都不可能同意。
窦迁会来找他,其实也是预料之中。
“走吧。”许玉笑了笑,率先抬步朝前走去。银鞍微微颔首,保持了些距离跟在后头。
待走到侯府门口,许玉远远地就瞧见一人懒洋洋地抱臂倚着墙,个高腿长,堪堪要抵上门框。听到动静,那人也将头转过来,隔了点距离和许玉对望,眼底似笑非笑。
走近了,银鞍先行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侯爷,许公子来了。”他的态度不卑不亢,俨然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半分与许玉的熟稔。
柴堂是刚从校场回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还穿着一身劲装,看上去很是意气风发。他“嗯”了一声,将拎着马鞭的手背到身后,朝许玉走近,像是很疑惑地问:“许玉,你当真不是窦太师的亲儿子吗?”
府门口聚着不少护卫,原本是为了守着不让窦迁硬闯进来,个个脸上都挂着严肃的表情。看到许玉赶来,好歹都松了口气,想着总算能将门口那尊大佛劝走。没想到自家侯爷一看到人,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众人都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歪点子。
许玉倒是半分不慌张,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柴堂话中的意思,笑着说:“我确实是父亲的义子,但是自小就长在窦府,和阿迁的感情亲厚。他一直把我当亲弟弟,今日是关心则乱,才会做出此等失礼之事,还望侯爷莫要同他计较。”
像是为了迎合许玉的话,被里三层外三层挡住的府门外,窦迁陡然拔高音量:“柴堂,你有本事就和我打一架,躲在里面算什么男人?”纵然已经在侯府门口叫嚣了一上午,但窦迁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听不出半点疲态。
柴堂并不去理会,他的目光在许玉的脸上转了转,最终落在那带着笑意春风和煦的眼睛上。乌发如墨,衣白胜雪,他忽然想知道,除了长得好看,许玉究竟还有哪些地方是值得窦家父子如此器重的,居然能让人这么念念不忘。
“我才懒得同他计较。”柴堂无所谓地眨了眨眼,“你去和他说清楚就是,让他别再来堵着门了。要不是我今日心情好,早叫人捆了他扔到太师府门口去了。”
许玉笑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他这一笑好像格外真挚,连带着整张脸都变得柔和瑰丽。柴堂不动声色地瞧着,半晌,却没等到许玉的下一步动作。他奇道:“你怎么还不过去?”
许玉叹了口气,无奈道:“侯爷,你挡着路了。”
柴堂这才发现府门口被一堆护卫围着,除了自己身边这一小圈地,早就水泄不通了。刚才许玉过来时,他走到许玉面前同他讲话,恰好挡住了许玉能够往外走的唯一通道。若是他不让,许玉就走不过去。
平日里若没什么正经事,柴堂和府里护卫们的相处就没个正形。此刻听到许玉的话,众人心下都觉得好笑,更有甚者,没有控制住笑出了声。柴堂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去,那人就赶紧闭上嘴,瞬间恢复严肃的神情。
柴堂“啧”了一声,重新靠回墙上,让出路来。
宫心远千求万求,就差在侯府门口撒泼打滚了,低声下气的话说了一箩筐。柴堂拗不过,终究还是如他所愿答应亲自送他回右相府,顺便去瞧一眼关押在右相府后院的那个女刺客。
“沧愿,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宫心远咧嘴笑着,迫不及待地钻进轿子里,生怕在外面多待一刻就冷不丁会有一支暗箭将他射个对穿。
柴堂懒得理他,拎着缰绳,上马前朝门口看了一眼。
晏衡和苏溶都走了,此时那里空荡荡的,只余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就连站着都像是轻飘飘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柴堂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许玉,鬼使神差地问。
许玉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些诧异,他微微一笑,道:“侯爷若是不介意,可否带我同去?”
“你去做什么?”
像是就等着他这么问,许玉不慌不忙地说:“父亲的门客中有位宛州来的老先生,很是见多识广。我在家中时曾有幸同他畅聊过几夜,对宛州的风土人情略有了解,若那刺客真是宛州来的,说不定我能帮上些忙。”
他的表情很是真挚,柴堂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便说:“那你便一起去吧。”话音刚落,轿中的宫心远便掀开轿帘嚷嚷道:“阿玉,快过来!”
许玉不会骑马,和宫心远同乘轿子自然无可厚非,可就在他抬脚欲往那边走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接着柴堂的声音冷冷响起:“银鞍,备轿。”
宫心远不满地说:“沧愿,你干嘛?阿玉和我一起坐不行吗?”
当然不行。柴堂心道。
就宫心远那个轿中的布局,能叫一起坐吗,一起躺还差不多。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迎着许玉疑惑的目光,柴堂月朗风清地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还是坐自家轿子吧,省得待会回来时又要麻烦大公子,是吧?”
许玉遂也点点头,不再多问。
右相府和侯府隔得不算远,绕过几条街便也到了。将宫心远送进门,柴堂便想去关押刺客的地方。却被宫心远急急忙忙地拦住,道:“哎呀,哪有一来就让客人干活的,坐坐坐,先喝杯茶吧。”
说是让人喝茶,其实宫心远满脑子都是想着给许玉献殷勤,他巴巴地拿出前几日托人花大价钱弄来的茶饼,差人沏了端上来请许玉品。
“阿玉,我听说你是个点茶的好手,论手艺那些蠢货自然都比不上你了,不过这茶饼是新鲜货,说不定你会喜欢。”宫心远搓着手,期期艾艾地望着许玉。
许玉装作没有看到他灼热的目光,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抬眸浅笑,道:“甚好,大公子的东西果然都不是凡品。”
宫心远舒了口气,道:“你要是喜欢,就常来玩,我这里好东西可多着呢。”
蓦地,旁边响起懒洋洋却又不容置喙的声音:“省省吧你,许玉可不能常来。”
宫心远转头,看到柴堂捏着杯子,蹙着眉咂了咂嘴,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味道。他愤怒问道:“为什么不能常来?沧愿,别说阿玉其实不是你的男宠,就算他真的是,你也不能总把人圈在府里啊!”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语无伦次口无遮拦,末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讪讪地看着柴堂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也知道。”柴堂道,“他现在好歹是我侯府的人,无端出入右相府算是个什么意思,别说你爹看到了要不要揍你,便是叫旁人看到也是难办。”
宫心远心里清楚,沧愿能够耐着性子解释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满脸不甘,忿忿不平地化悲愤为口腹之欲,猛灌了几口那名贵的茶。
这厢他们在谈话,那厢却有个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重重关卡,从前厅轻车熟路地穿行而过,进入后院,摸索着走到了一处房间的窗边。
宫心远不愧为风流多情种,见着美人是魂也飞了脑子也丢到爪哇国了。即便这刺客昨夜还威胁到了他的性命,却依旧舍不得苛待,硬是给安排了上好的厢房关着。
厢房门口站着两个守卫,看上去尽忠职守,实则已经昏昏欲睡了。来人甚至不用费心将他们打晕,只消屏住心神,便轻而易举地从虚掩的窗户中翻了进去。
“银鞍,你怎么来了?”听到动静,房中的女子抬起头,大惊之后忙压低声音问道。
银鞍一落地,才知道难怪那两个守卫这么吊儿郎当,原来这房间里别有洞天,各类奇门遁甲一应俱全,被关押的人若是敢逃,定会被机关撕成碎片。
灵活地绕开地上的机关,银鞍站到那女子面前,蹙眉道:“刁尹,你们太冒失了。”
听他开口就是责备的话,刁尹原本喜出望外的神情瞬间被失望覆盖,她闭了闭眼,调整了下情绪,再出声时便是十分冷冽,道:“我全力完成殿下安排的任务,行动失败是我的过错,若是要杀我灭口,就动手吧。”
任谁看,这都是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模样。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小巧精致的耳垂上挂着一枚圆亮透润的玉珠。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绝世佳人,身上却有一股向死而活的决绝。
银鞍叹了口气,道:“殿下的意思,原本确实是想直接让你自尽的,所幸许公子想出了一个办法。”
“许公子……”刁尹的眼底划过一抹意外,“是公子让你来的?”
“公子有法子保你身份不暴露。”银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刁尹一眼就认出了上面代表许玉身份的兰花图案,忍不住伸手接过。
帕子展开,只见那静静躺在布料中央的,赫然是一枚与刁尹耳垂上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玉珠,只是更加透亮一些,也更翠一些。
“你将这枚玉珠戴上去,接下来的事公子自会处理。”银鞍抬眼望了望窗外,催促道。
刁尹便将耳朵上原本那枚玉珠卸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另一枚戴上去。只听银鞍说:“以防万一,摘下来的这枚给我吧。”
可刁尹看上去却像是十分舍不得,她想了想,说:“我能自己收着吗?”
“你疯了?”银鞍斥道,“真当右相府是吃素的?”
刁尹见他神色肃然,心下也知事态严重,纵然不情愿,也只好将那枚玉珠拿出来,珍重地用帕子包了,递给银鞍,叮嘱道:“那你可千万要给我收好了,等我出去后还给我。”
“那也得等你出得去再说。”银鞍麻利地将帕子塞回怀里,开始往窗边退去,“记住,不管他们问什么,怎么问,你只管什么都别说,能不能全身而退,也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也不等刁尹回应,便轻巧地翻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了。
看门的守卫只感觉一阵轻飘飘的风拂过,抬眼望去,却是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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