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瞭雾山。
山上处处是绿油油的松柏,阴翳一片,光线从缝隙中投下,撒下片片金叶,树下长满了枯黄的杂草。一只白色的狐狸从树林里飞似的跑,洁白的皮毛在林子里格外显眼。
江亦儒骑在一匹黑马上,压低声音,胸有成竹道:“王爷,这只狐狸是我的了。”
那狐狸毛色莹白如雪,很是少见,他一定要得到手。
“那可不一定,”萧云泽骑着一匹红鬃烈马,握住手里的缰绳,眉头一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我们不如比试一番,看谁先射中那只狐狸,输的人要请喝酒。”
“好,一言为定,我要你府里的女儿红,到时候王爷可不要赖皮不接受。”江亦儒爽快地答应。
他存着的女儿红,那可是好酒,王爷自己藏了好几年了,都没有喝,他一定要将他的酒喝光。
萧云泽也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只要你赢了,我府中的美酒任你喝,本王绝对不会拒绝。你输了亦是如此。”
他握紧手里的弓,大笑起来:“那好,王爷可要留着酒等我。”
“走,看谁会赢。”说完,两人便驾着马往狐狸消失的方向追去。
江亦儒故意加快马的速度一路遥遥领先,希望早点找到那只狐狸,等他回头一看,树林罅隙间阳光倾泻而下,似一束束金线,马儿脚下生风,模糊的树干远远退去,根本没有瞧见萧云泽的身影。
“奇怪,王爷去哪里?该不会这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吧?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快点找到那只狐狸好了。”自言自语了一阵,他放弃寻找萧云泽,而是全力以赴寻找那只白狐的身影。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草丛中窜动,枯黄的草则在轻微晃动,江亦儒心下一喜,旋即眉开眼笑。
王爷的美酒想必便要全部归他了……
他从箭筒之中抽出一支箭,放在雕花大弓上面,瞄准前方的目标,用力拉开了自己那张大弓,一箭射出。
还以为自己会命中,不料后方有一支箭比他的箭更快,直接将他的箭从头至尾撕裂成两半,可是那支箭的速度没有丝毫减弱,而是带着凌厉的气势射向那只狐狸。
“吱……”狐狸凄厉惨叫一声,倒在草丛中,没有了动静。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守株待兔,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王爷舍不得自己的佳酿也不必这样做吧!”江亦儒忍不住大声嚷嚷。
真是太气人了,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还是被王爷截胡了。
萧云泽翻身下马,向他走来,嘴角微微上扬,答道:“本王可未这样做,本王一直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先出手的,故意让你走到前面,让你先射箭。只是你的箭还不够快,被本王的箭射中了而已,我有意让你,你还不识相,这能怪本王吗?”
“……”江亦儒对萧云泽已经没话说了,只是定定地瞧着他往前方的草丛中走去,捡起那只狐狸,他发现他的箭完全没有伤到狐狸值钱的皮毛,而是从它的眼睛中射出来的。
“看来这几年你的武艺退步不少,是该回军营练一练了。”萧云泽将狐狸绑在马鞍上,不留余地地打击着江亦儒的心。
江亦儒也翻身下马,黑着脸回答:“王爷,不是我的箭术退步了,而是你这些年武艺又精进不少,我这已经五年没有去军营了训练了,箭术没有退步已经不错了,你还在此处说风凉话,还是不是兄弟了?”
“看来你是不识好人心,没听明白本王话里的意思。”萧云泽剑眉一挑,身上散发着寒气。
江亦儒暗自欣喜,快步上前,激动不已地问道:“王爷,你是说让我去军营?”
他话里还带着几分试探,有些不敢置信。
“嗯,”萧云泽冷冷点头,“本王已经和皇上说过了,江老太爷已经去世三年了,让你一个武将一直做文官实在是亏待你了,还不如让你去禁卫军里做一个副将。”
江亦儒眼神立即充满了欢喜的色彩,又问一次:“可是真的?”
萧云泽懒得看他:“不相信便算了,当本王没说。”
他当文官当久了,现在真是变得比女子还啰嗦。
“听到了,听到了,王爷不用重复了。”
瞅见萧云泽的冷眸,他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改口了。
他已经不想再去做刑部侍郎了,想想便觉得头痛不已,他宁愿去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愿意就此当一个狗屁不是的文官。
还是军营里的兄弟们对人实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没人玩那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也不会咬文嚼字,与人斤斤计较。
朝廷里的那些文官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做,每天在嘴边挂着忠君爱国,每次一发生什么大事都不知道设法解决,只知道一群人吵来吵去的,实在没意思。
萧云泽沉稳的嗓音响起来:“不过皇上说了,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替换你,你还需当一段时日。”
“一段时日是多久?”江亦儒迫不及待地发问。
他现在完全是恨不得立即收拾东西赶快去军营,这样等着实在太没趣了。
“还要等来年科举。”萧云泽寒声说道。
一听这话,江亦儒忍不住高声道:“还要等明年?关键是那些新科状元们初出茅庐,也没什么大的作为,肯定还要磨砺一段时日,暂时是不会重用的,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这是还要做文官到什么时候?陡然觉得此生无望了。
萧云泽又安慰道:“本王知道你心有不甘,可这已经是皇上做出的让步了,你家老太爷还想让皇上答应他这辈子都让你做文官的。不过再等一段时日,你便暂且忍忍,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极好的了。”
“王妃聪明机智,又不失冷静,要是她是个男子,说不一定我会将侍郎之位让给她做。”江亦儒收起了怅惘,陡然放肆笑着,提出一个建议。
萧云泽眼睛微眯,寒芒大胜,朗声道:“没想到你还挺佩服她的,她倒是很得你们的喜欢,倒显得是本王一个人容不下她似的。”
南陵国杀害天启国五万百姓的事始终在他心中萦绕,再则她行事也是诸多疑点。
“王爷,若是她是男子,也非南陵国人,我觉得她挺适合做刑部侍郎,只可惜这一切早已注定……所以不用王爷提醒,我也知道该如何行事。”江亦儒原本玩味的眼神变暗,眼中萦绕着一层迷雾。
他瞥了眼萧云泽,在心中喟叹,若是两国没有那样大的仇恨的话,两人也是极为登对的。
可惜了……
“那便好。”萧云泽沉重的心情恢复了平和。
“王爷放心,我只是有些欣赏她,但是我将我的位置分得很清楚,不会被别人骗过去的。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王爷这般讨厌王妃,你该不会没有碰过她吧?”江亦儒眉眼含笑,带着戏谑的意味,挑眉瞧着萧云泽,满脸期待。
他对萧云泽极其了解,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在军营里,兄弟们一起说荤段子的时候,他从未说过。
以他讨厌王妃的程度,他是绝不会碰她的,他很好奇两人是如何度过洞房花烛夜的。
萧云泽被江亦儒打量的神色盯了半晌,觉得浑身不自在,敛眉瞧着他回答:“你猜对了。”
“王爷,那你们夫妻俩是怎么度过洞房的?”
“自然是本王睡床,她睡软塌了。”
“……”
江亦儒被萧云泽的话弄得半晌无法开口,他真的没想到王爷在这方面能做得这么“绝”。直接将王妃赶去睡软塌,自己睡床,完全没有半点君子做派。
萧云泽眉毛紧蹙,瞳孔收缩,怒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她他一脸鄙视地盯着他作何?
“你莫不是还想着本王应该将床让给木君泠吧?抱歉,本王没有你那般好心。”萧云泽凝眉瞧着他,面庞更加冷峻。
江亦儒已经无话可说了,他还能说什么,王爷这个冷漠性子是不会得到女人芳心的,以后有得磨……
此时的他还未料到,他的想法会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