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去的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男人望着我的眼一片血意,像是要把我也灭口了。
只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三十六岁的许诺,是走南闯北,什么情形没经历过的许诺。
就此收手,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冷着脸呵斥道。
男人还想再动,我直直地盯着他:裴琛是你的儿子,死了就死了,无人追究,我若是被害,我爸必定会把村子给铲平了。
男人眼中的血意彻底散了,哑着嗓子问我究竟想干吗。
他归我管了。
我指了指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裴琛。
少年一时间仿佛已成枯骨,仿佛已经死在了刚才。
我用尽了很大的力气,将他从小院拖了出来。
从始至终,裴琛都没有任何反应。
月光下,我居高临下地俯视了许久,干净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这世界再没比死更容易的事情了,你若是这般不想活了,旁边就是河。
我拽着他的领口,继续恶狠狠地说道:裴琛,你欠我的太多,这条命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
裴琛猛地抬头望我,四目相对,他眼中终于有了情绪。
或许想通还需要很久,但至少此刻他不会寻短见了。
我利落地转身离开,满心茫然。
阴差阳错,我救了我本该最恨的人。
命运的网将我们两人织在一块儿,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那天过后,裴琛好似一下子收了性子,没日没夜地开始学习。
几乎每一次月考,成绩便会向上升个好几十名。
他变得更加沉默,隐在角落中,似乎没有他这个人。
那日做题做晚了,便抄了条小路急着回家,却不曾想过遇到当日围堵裴琛的那群人。
为首的人对我很感兴趣,偏不怀好意地要让我陪他喝一杯,一时便僵持了下来。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偏又落了雨。
夏季衣服薄又透,打湿贴在身上难免露了曲线,一群人笑得猥琐。
僵持下却不承想是裴琛一脚将为首的人踹倒了地上,他身后还有几个人,很快发展成两帮人的混战。
我站在角落上望着裴琛,他下手狠戾,招招往人命门上打,像是只未经驯化的小兽。
我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裴琛已经是满脸的伤,神情却依旧不屑。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吊儿郎当地上了警车,临走前还冲我吹了声口哨。
裴琛被拘留了好几日才放了出来,听说他继父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回来的那日,脸颊上还留着忽视不了的巴掌印。
很多同学在下面窃窃私语,裴琛只是沉默着继续刷题。
往后的日子,每天我回家时,裴琛总会默默跟在我的后面,看到我安全回家后,再默默地离开。
他不说,我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高考结束后,裴琛跟在我后面,与我又上了同一所大学。
我有心摆脱他,却不承想他始终未曾离开。
他就像是我身后的一个影子,执拗地追随者我,摆脱不了也挣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