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日,我像往常一样正在宫中当值,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回头看过去,一个虽穿着破旧衣服但仍难掩华贵气质的男人映入眼帘。
“听说这是夏朝皇帝送来的质子,长得倒是挺俊朗的,就是可惜被皇帝给废弃了。”
“好像是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更喜欢他的大儿子。”
“唉,那还真是可怜呢。”
“昂,谁说不是呢。”
我定定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为自己翻身的时机,终于等来了。
(2)说做就做夜里,我来到他的屋里。
看到陌生人的出现,他的眼神泛起一丝惧意,整个人蜷缩着不由得往后退。
我直白的拆穿了他的伪装:“殿下,咱们不装了行不行?”
他还在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别人没能看出来,但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绝对不会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我没有和他废话,径直走近他,平静地问道:“被当成弃子,毫无尊严地活着,你甘心?
想想您那苦命早逝的母亲吧,殿下!”
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在来找他之前,我已经收集了关于他所有的资料,毕竟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果然,有着充分准备的我成功唤起了他积压在心中的火。
“你又能做什么呢?”
李源反问道,似乎对眼前看上去瘦弱的我没有太大的自信。
我冷笑一声:“我愿赌上自己,助殿下一臂之力,重返故国,登临大宝。”
“什么!”
李源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仿佛认为我疯了。
是的,我疯了,早在亲眼目睹一代大儒的父亲被当今国君处斩之时,我已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子了。
我并没有再和他废话,只是伸出右手,非常干脆地问道:“一句话,干不干?”
几乎同步,击掌一响,那声低沉坚定地声音终于出声:“成交!”
(3)我和敌国质子搞在一起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后来,整个宫内人人皆知。
宫内的侍卫太监等不时地投来异样的眼光,不时窃窃私语,他们大概都觉得我脑子坏掉了。
不过我并不在意,比起家仇,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国君很是欢心,他乐的看到李源纵情声色,于是为我和李源筹办了简单的婚礼。
洞房花烛夜,一片沉寂,谁都没有说话。
坦白说,李源长得很好看,弱冠之年,面若冠玉。
半响后,李源终于开口:“我一无所有,今后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但我一定会尽我的生命和全部的智慧护你周全。”
我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微微一笑道:“谢夫君,比起保护,沈莞更希望和您相互扶持,同风雨,共进退。”
李源默默看了我许久,黑眸中闪现温暖和煦的笑意。
“娘子,我们就寝吧。”
(4)“吃饺子了,快过来吧。”
桌上摆满了各种小菜,当然还有今天的主角,那一大盘水饺。
李源的厨艺真的是被我锻炼的越来越好了。
“饺子趁热吃,要不就凉了。”
李源推了推盘子,示意我赶快吃。
我当然也不会客气,夹起饺子就往嘴里放,一般一口一个绝对没问题。
只不过这次吃的感觉不太一样呢。
我连忙吐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是一枚铜钱。
“莞菀吃到了铜钱,代表一年都有好福气啊。”
李源笑着说道。
我看了看他,会心一笑。
回到卧室后,我想不明白,于是问他:“我纳闷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饺子里面有铜钱的呢?”
“奥,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你当我是小孩子容易骗呢,快点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其实我咬了一小口。”
我顿时傻眼,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我岂不是吃了你的口水?”
“唔…夫人,你吃的还少吗?”
李源笑嘻嘻的问道。
“李源,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5)质子的生活在时刻被监视中度过了两年的时光,时间过的真快,我和李源白天各有各的活儿,晚上一起研究兵法,互相谈论见解,而此时的李源似乎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不似刚来时那样瘦弱。
“你都有身孕了,这么晚还不休息?”
李源进屋,瞧见我低头做活儿,忍不住唠叨。
我拿针的手一顿,抬起头与他对视:“你不是说荣贵妃的生辰就要到了,我正在赶工给她做一件绣品。”
李源坐到我身旁,一边给我揉着腰,一边夸赞道:“荣贵妃是爱美之人,你的绣品,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抬眸一笑,自信且坚定的对他说:“这次我们一定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李源打点了几个靠谱的侍卫,委托他们把绣品和一封信投到了驿站。
我一边安胎,一边等待着好消息,那封信是我和李源再生的可能,就看上天是否愿意垂怜我们。
在等待了半个多月后,我和李源终于等来了机会。
我朝国君生辰,夏朝派来了使臣进献礼品,李源成功策反了日夜监视他的侍卫。
按照信中荣贵妃的示意,我们将在今晚离开,启程前往夏朝。
“到了夏朝,豺狼虎豹众多,害怕吗?”
回夏朝的前一晚,李源问我。
我告诉他:“不怕,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6)回故国的路,总是充满波折。
荣贵妃打点好了一切,特意派来了几名武艺高强的好手,在几名心腹的保护下,我们终于快要到达夏朝都城。
本以为前方的曙光就要到来,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好巧不巧的遇上了杀手。
“你在这里坐好,不要出来。”
李源叮嘱我后,随即跳下马车和杀手们厮杀起来。
场面越来越混乱,见此情形,我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笨重的身子,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袁英,你们快带着殿下先走,不用管我。”
我从马车中出来,把行李丢给他的心腹,大声喊道。
袁英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为了大局,他快速来到李源跟前,一面替他抵挡杀手的招数,一边劝道:“殿下,夫人让我劝您先走一步。”
“你叫我丢下夫人,那怎么行?
我怎么能自己走呢,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可能把妻子留下来,她会没命的。”
李源当然不会答应。
袁英作为心腹,自然了解主子对夫人的感情,但眼下绝对不能谈儿女私情。
“殿下,为了大业,为了您早逝的母亲,也为了夫人和未出世的小殿下,想想我们为什么而活,这几年的蛰伏,为的不就是能早日回到故国吗,就这样放弃,夫人一定是第一个瞧不起您的人呢。”
李源仍是不说话,远处的我见他如此,知道必然要下把狠药:“李源,你给我听着,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我等着你成为夏朝的皇帝,风风光光的来接我和孩子。”
黑衣杀手已经逐个被我们解决,但唯恐再来追兵,袁英上前拉着他催促道:“殿下,我们快走吧,夫人聪慧,一定有办法自保。”
李源最终被我们合力劝服,他利落的上马,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笑着朝他摆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淡然。
可直到马蹄声渐渐听不到,我摸了摸眼角,发现自己竟然落了一滴泪。
(7)那日分离后,我不知道逃了多远,后来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只是幸运地被当地的村民所救,大家可怜我一个大肚婆孤苦伶仃,于是借我了间屋子,让我住了下来。
彼时的我并不知道,在李源回去之后,因形势所迫纳了美妾。
“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来了很多官兵把咱们这围起来了。”
我一听,心声不好。
思虑之间,大门被缓缓打开,只见为首的戎装男子微微一笑:“沈莞姑娘,让本将军好找啊。”
我掩住不安,深呼了一口气:“秦将军真是说笑了。”
“哈哈……………”秦将军不怀好意地说道:“沈莞姑娘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从一代大儒千金到宫女,再从宫女到夏朝皇子的妻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好命成为太子妃,甚至皇后娘娘了。”
他见我一脸平淡的样子,想要更加刺激我恶心我的想法更重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夫君李源,如今已经成功当上了太子储君,而且又有了新的女人,日日欢歌笑语,估计早就把你给忘了,恐怕也想不起来接你回去这件事儿了。”
我轻笑一声:“既然他忘了我这糟糠之妻,那我就不要他了,将军不必在这里浪费口舌和我说这些。”
“这样的男人的确应该给他点教训,所以国君特意让我来请夫人回宫小住几日,我们也会给夏朝传递消息,让他们尽快派人接您回去夫妻团圆。”
我听后委婉拒绝:“多谢国君的厚爱,只不过沈莞现在只是一普通妇人,回宫于礼不合,请恕沈莞难以从命。
秦将军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再次说道:“若是夫人不配合,那本将军只好叨扰到这里的村民了。”
我不禁倒抽了口凉气,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强逼我就范。”
没办法,为了这里无辜的百姓,我只能假意顺从。
当我跟着他们一路往外走时,突然我眼珠一转,停下了脚步。
“夫人又怎么了?”
“我思虑再三,还是不能随将军前往。”
“夫人看来真的是想让本将军动兵刃吗”他抽出腰间的长剑,直直的指向我,语气不善的问道。
我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想用我把控李源,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我朝国君将一女人作为人质要挟敌国,也不觉得丢份儿吗你…………我只是一介女子,但也懂得不会成为他人所累,尤其是自己的夫君。”
说完我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喊道:“将军,请恕沈莞不能从命,若您执意如此,沈莞今日只能死在您面前,以正我心。”
那把冒了光的寒剑没有一丝犹豫的撞进了自己的腹中,众人只听得通的一声,大片的鲜血从腹中流出,我逐渐的眼圈发黑,晕倒在了地上。
人群开始骚动,此时只听到秦将军慌张的声音:“快叫医师,国君说了,她绝对不能死。”
他看着我鲜血直流的样子,喃喃自语:“沈莞,你真是个疯女人。”
这种没有情感的男人怎么懂,这天下最痛心的文字,不外乎生离二字,所以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