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如此,女子本弱,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势中,没有半分选择。
她对尉迟砚了解几分,知道他言出必行,作风强势狠毒,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是你?”尉迟砚挑眉问。
“不是。”玉晚抿唇。
“真不是?”
“真不是。”
两人一问一答,一如往常拌嘴似的,谁都固执得不肯退让。
“你不过是仗着本王没有证据,但本王直觉不会骗人,从未出错,而本王给过你机会。”
尉迟砚透过阴影,落在她微颤的睫羽,似有若无叹道:“玉晚,你知道的,你没得选。”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折不扣的疯子。
若真确认了真相,不死不休,也要与她纠缠到底。
玉晚浑身如坠冰窖,张了张嘴,喉咙酸涩说不了话,只能抬起眼皮,恼恨又无可奈何瞪着他,不肯服输认命。
她勉强扯出笑容:“摄政王,您或许不知,我这个人倔得很,宁死不为妾。”
他曾亲口悔了她的婚,又信誓旦旦说过,她给他做妾都不配,她的自尊曾任他践踏在脚底。
恐怕能让他心甘情愿娶为正妻的人,只有她的好姐姐,不论他如何权衡,他都不可能娶她。
寒夜深重的雾色压在胸腔,说不清道不明地弥漫开来,牵连起过往情绪,沉闷又难受。
尉迟砚难得没有反驳,与她对视片刻,随后移开眼,冷羽将一盏花灯递上来,又迅速隐身。
“本王恰巧赢了个彩头无处放,这盏转鹭灯很适合你。”尉迟砚将手里的灯递给她,像是一时兴起随意赠她。
转鹭灯不像其他普通花灯,灯影会流动,走马一般光彩夺目,美得别致。
玉晚撇开眼不肯收:“鹭灯很美,与我不配,摄政王还是另赠佳人吧。”
“本王的不收,别人的就愿意收。你就这般憎恶本王,不肯沾上半点关系?”
尉迟砚眼尾含笑,笑容古怪瘆人,强势掰开她捏成拳的手指:“拿着。”
他沉下语气,细听还有些许恼意。
玉晚知道他在威胁,紧蹙眉心:“子时已过,现下不是上元节。”
上元节的灯,按照蜀都习俗不可拒绝。
可已经过了子时,她可以不用收。
原本她不用如此抗拒,可她就是不想顺了他的意,就像是偶尔凸起的刺,总是微不足道地刺一下,反抗一下。
“你若不要,也别怪本王,碎了脚下这盏破灯。”尉迟砚彻底沉下脸,没了耐心。
他的耐心一向不多,话里话外明示她,别给脸不要脸。
玉晚握着的拳头不肯松,寒凉雾气堵塞在心口,湿漉漉的呼吸困难,她仰头红着眼眶,一字一句讥讽道:“摄政王莫不是忘了,是你先不要我。”
“我生来胆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您的一片好心,恕我要不起。”
玉晚别无他意,眼里总归有几分不甘示弱,她只是想提醒尉迟砚,他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毕竟是他亲口悔的婚,怎么着也是他理亏在先,哪能处处受他桎梏,得寸进尺呢。
曾经很喜欢的一件东西,但因它受过伤害,哪怕现在依然有割舍不下的浅浅喜欢,也不想再要了。
枝丫间摇碎的月影坠落在尉迟砚脸上,似在心里拢了一层纱,薄薄的,看不清他的心思。
她骤起的刺扎得他很不舒服。
那层纱化为雾,遮住他的口鼻,呼吸不畅,隐隐泛起一丝名为难受的感觉。
尉迟砚淡淡瞥向她紧握的拳头,慢慢松手:“看来玉夫人挺在意那小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