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韵坊?
苏棠从卷宗中抬起头,看向夏浅。
夏浅道:“胭韵坊的人说,上次夫人看中的那款名为秋色袭人的胭脂有货了,他们过来问问还需不需要。”
苏棠思索片刻:“你告诉他们秋姨娘明日上门去取。”
然后苏棠又打发春揽去找秋染,让她告诉秋染,秋色袭人有货了。
秋染蹙着眉道:“秋色袭人一小盒就要一百两,这价格太贵了。”
春揽向上翻了个白眼:“夫人将一对碧水丹青的玉镯都给了你,那对玉镯就价值两千两,区区一百两你还舍不得,就你这穷酸又舍不得花钱样子,抬了姨娘还不是和我们丫鬟一个样。”
春揽说话一向难听,秋染被她说的脸色潮红,一整夜没睡好。
次日一早便带着自己的私房钱去胭韵坊买胭脂了。
秋染将秋色袭人买回以后,就高兴地涂抹在脸上。
逢人便骄傲地说,这是盛都城内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胭脂秋色袭人。
这小小的一盒就要一百两!
别人家的娘子怀孕了什么都不敢涂。
做了大爷的妾室后,她才有这个福气,怀孕也可以尽情涂胭脂。
春揽看到秋染那副样子,撇着嘴道:“尾巴都快翘翻天了!”
苏棠却不以为然,恶人自有恶人磨,急什么。
结果没过几天,秋水就不炫耀了。
因为她的脸——快烂了。
那秋色袭人才涂在脸上不过十来天,秋染的脸上开始起红疹,红疹渐渐演变成水泡,然后又从水泡中往外渗血。
看着很是吓人。
秋染急的叫来府医诊治。
陆府的府医是一位中年男医生,当初老夫人包氏也是图便宜,从盛都外乡下找来的。
鲁大夫给秋染诊治过后,皱眉道:“真是怪事,在下我行医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症状,说是水痘吧,又不是,说是肤病吧,以往也没见过。”
“那是什么?”秋染难受地哭了起来,又不敢让眼泪流下来,因为泪水到脸上后生生的疼。
鲁大夫直摇头:“在下不知呀。”
秋染怒了:“我这还怀着大爷的孩子,大爷这么多年才盼来第二个孩子,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大爷肯定也不会饶了你的!”
鲁大夫不悦道:“就算我医术不精,没见过这等奇病,这也不是我害的你,怎么听你的意思还赖上我了?”
秋染不依不饶道:“你是府医,吃着府里的用着府里的,每月还给你发着月钱,这么点皮肤上的病你都看不了吗?”
“我吃的用的发的月钱,那是府里的,不是你的!你真真不可理喻!”鲁大夫气得拿起药箱就想走。
抬头正撞上闻讯而来的苏棠。
苏棠调和道:“鲁大夫消消气,秋姨娘这是急的,她毕竟肚子里怀着大爷的孩子,也是头遭遇到这样的变故,情急之下才会说这些话的。”
鲁大夫的气没消,但听到苏棠这样说也不好再怎样,憋着气放下药箱,坐到一旁。
苏棠又问道:“秋姨娘的脸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鲁大夫道:“在下确实从未见到这样的症状,这已经超出了在下的毕生所学,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中毒。”
“中毒”二字一出口,在场的人皆惊奇不已。
秋染更加崩溃地喊道:“是胭脂!一定是那盒秋色袭人的胭脂!我就是涂了那个胭脂以后才生的这些水泡。”
说着她看向苏棠,眼里满是埋怨:“夫人,是您让我去买那些胭脂的,莫不是夫人还在怨恨我跟大爷的事,不愿奴婢生下这个孩子。”
苏棠都给气笑了:“我若不愿让你生下这孩子,当初直接将你打发出府便是,又何必绕着弯子害你呢?你的身契都在我手里,我若想害你,随时都可以。”
春揽也生气地说道:“秋染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在这里埋怨上夫人了。”
苏棠也失望地叹口气:“既然秋姨娘你怀疑我,那此事我便管不得了,夏浅,你带上秋染的丫鬟一起去请老夫人出面定夺吧。”
秋染一边哭一边咬着唇,一言不发,手中的帕子不停地抹着泪,刚刚一不留神掉下一滴,浸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她撕心裂肺。
半晌后,夏浅带着秋染的丫鬟回来。
夏浅禀报道:“老夫人正在清修,让我们不要打扰她。”
苏棠问道:“你们有没有和老夫人说,秋姨娘这有可能是中毒。”
伺候秋染的丫鬟连连点头道:“奴婢们自然是说了的。”
苏棠蹙眉:“那老夫人怎么还不以为然?”
夏浅迟疑片刻,略带为难地说道:“老夫人说、说……这点小事自己解决就好。”
那一边的秋染听了以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苏棠又对身边的冬挽吩咐道:“好像这两日大爷也从沧州回来了,不如请大爷回来给秋姨娘做主。”
冬挽也为难地道:“回禀夫人,今日一早就去兵部请大爷了,但是大爷说公务繁忙,这几日都要住在那边,没有时间回来处理此等闲事。”
“再去一次!”苏棠吩咐道,“这次一定要跟大爷说清楚,秋姨娘有可能是中毒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出去的家丁回来了。
家丁向苏棠禀报道:“回禀夫人,我们在门口等了许久也见不到大爷,传话进去以后,大爷又传话出来,说他公务繁忙,事关前程,此等小事请勿打扰。”
“唉!”苏棠重重地叹口气。
“秋姨娘,你也看到了,老夫人和大爷都不管的,那这个情形我也没有法子了。”
秋染此时才清醒过来,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了地。
她在苏棠面前跪下,抱着苏棠的双腿哭道:“夫人,是秋染错了,秋染再也不敢错怪夫人了,求夫人开恩原谅秋染吧!夫人,这可是大爷除了贤哥儿之外唯一的孩子,夫人,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爷的骨肉就这么没了啊。”
苏棠摇头道:“这还没确定是什么病呢吗,你就一口一个孩子没了,真是不吉利,你很盼望孩子没吗?”
“不,不不不,”秋染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这孩子就是秋染的命呀,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苏棠把她扶了起来:“你先休息吧,再让鲁大夫再好好给你看看,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要敬重鲁大夫。”
“是。”秋染抹着泪回到床上。
苏棠又问鲁大夫:“这水泡不会传染吧?”
鲁大夫道:“这老夫还看不出来,不过这种生在皮肤上的疮泡,十有八九都会传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