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君惜沐凌夜的其他类型小说《先退婚,后断亲,娘娘凤临天下顾君惜沐凌夜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汐家锦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沐凌夜身为质子回国,除了盛帝视他为耻辱,朝中大臣也对他不待见。他的未婚妻更是以死相逼退亲,京中闺秀也视他为洪水野兽,害怕跟他扯上关系。顾君惜见沐凌夜的反应,就已经猜到,沐凌夜也误会她跟其他闺秀一样了。把自己的儿子、储君送往他国为质,难道不是国君、群臣无能不作为?一个孩子被送往陌生的国度为质,肯定会受够苦头、欺辱。若是没有沐凌夜委屈求全,盛国必定战乱不断。沐凌夜是受害者,也是盛国功臣,怎么吃够苦头回来反倒将罪责推到他身上。盛国上下没有人让能沐凌夜自卑。顾君惜胸口一窒,飞快起身上前扯住沐凌夜的袖子,着急解释:“不是,太子殿下你误会了。”沐凌夜闻言脚步一顿,身体微不可察的一僵,手指不自觉收紧。缓缓转身,冷冷睨着顾君惜。“顾大小姐,误会什么...
《先退婚,后断亲,娘娘凤临天下顾君惜沐凌夜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沐凌夜身为质子回国,除了盛帝视他为耻辱,朝中大臣也对他不待见。
他的未婚妻更是以死相逼退亲,京中闺秀也视他为洪水野兽,害怕跟他扯上关系。
顾君惜见沐凌夜的反应,就已经猜到,沐凌夜也误会她跟其他闺秀一样了。
把自己的儿子、储君送往他国为质,难道不是国君、群臣无能不作为?
一个孩子被送往陌生的国度为质,肯定会受够苦头、欺辱。
若是没有沐凌夜委屈求全,盛国必定战乱不断。
沐凌夜是受害者,也是盛国功臣,怎么吃够苦头回来反倒将罪责推到他身上。
盛国上下没有人让能沐凌夜自卑。
顾君惜胸口一窒,飞快起身上前扯住沐凌夜的袖子,着急解释:“不是,太子殿下你误会了。”
沐凌夜闻言脚步一顿,身体微不可察的一僵,手指不自觉收紧。缓缓转身,冷冷睨着顾君惜。
“顾大小姐,误会什么?是误会你其实不讨厌孤,还是误会其实你想让其他人知道孤救了你?”
顾君惜拽住沐凌夜袖子的紧了紧。
沐凌夜明明脸上挂着讥笑,可她偏偏从他眼底看到了脆弱敏感。
只是,顾君惜的沉默落在沐凌夜的眼里,就成了退缩。
沐凌夜眸中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噗笑一声,抽回自己的袖子。转身背对着顾君惜,显得无尽寂寥。
“顾大小姐不必再浪费时间,否则一会来人,顾大小姐怕是真的就要跟孤沾惹上关系,甩不掉了。”
顾君惜站在原地看着沐凌夜独自越走越远的背影,脑海中闪现出沐凌夜在黑夜里与她尸体共眠的画面。
这个男人是她死后,第一时间知道,给她温暖的人。
既然上天给她机会重生,她必不会负他!
“沐凌夜!”顾君惜不再顾及,倾泄情绪地大声喊道。
沐凌夜回头。
顾君惜嘴角泛起笑容,抬腿扑上去,双手紧紧抱住沐凌夜,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看着震惊一点点在沐凌夜眼里蔓延开去,顾君惜仰着脸,唇边笑意扩散,声音清脆。
“沐凌夜,你敢不敢娶我?”
等那震惊彻底化为平静,沐凌夜削薄的唇抿紧,蓦地出手掐住顾君惜的脖子。
“你在戏弄孤?想用孤来刺激沐凌轩?”
顾君惜脖子被掐住,却一点也没有窒息感。
她能感觉到沐凌夜掐住自己脖子的力度极为巧妙。
多一分会真的伤到她,少一分则不够唬人。
沐凌夜越这样,顾君惜心中越是难受。
她明白,自己现在对沐凌夜感情的转变太过突然突兀。他们之前没有任何相处作为基础,这么短的时间内沐凌夜不相信自己很正常。
但来日方长。
顾君惜不害怕地顺着沐凌夜掐住她脖子的手往前走了走,沐凌夜果然怕伤到她的急速收回手,甩袖将手负在身后,然后出声威胁:“你在找死?”
顾君惜灵动地眨了眨眼,摇头说道:“我不找死,我想好好活着。有些事情太复杂,一时半会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戏弄你,也没有拿你气沐凌轩的任何意思。”
顾君惜举起三根手发誓,一边走近,看到沐凌夜的头发有些乱,胆子极大的垫脚帮他理了理。
她看着气氛有所缓和,正想要再说些什么来增加感情,就听到林子那边传来马蹄声。
按照前世记忆,大哥顾黎川将她丢在桃林不久后,又返了回来。
只是回来不是要直接接她回去,而是按照他的说法。
是顾君堂好心为她求情,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认错就能既往不咎。
当时她才经历被毒蛇咬伤,心中委屈又难受,自是不愿意认错,坚持自己没有看错。
顾黎川责骂她不可救药,再次丢下她扬长而去。
她在回去的途中又遇到了大雨。先是被毒蛇咬后又淋了雨,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
可几位兄长跟沐凌轩还责怪她故意装病,就是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不想向顾君堂认错。
可她何错之有?
死过一遭看清楚真相,顾君惜现在想起那些往事,心中除了一片冰冷,就只剩下想要离这虚伪之人远一些,过好自己日子,将这些肮脏真相揭露在众人面前的决心。
顾君惜思绪回笼,心中清楚按照时间推算,顾黎川很快就会到。
在确认自己重生后,她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利用这次宴会先揭露顾君堂女儿身份。
顾君堂不是喜欢将所有人当成傻子,以男人身份待在沐凌轩身边行事,那自己就先将她从暗处拖到明处。
顾君惜眸色一闪,手指轻摸了下沐凌夜的脸颊,勾引般说出自己计划。
“太子殿下,等回到庭园,我会找机会落入湖中,你一定要下水救我。只要你救起我,我就会嫁给你!”
顾君惜说完倒退着往远处走,等快要不见时,朝沐凌夜眨了眨眼,挥手转身往那马蹄声传来处小步跑去。
沐凌夜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直到顾君惜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那过分白皙的脸才以极快的速度染上绯红。
他像是不敢相信又在回味一般,小心地用手指轻轻触了触那曾被顾君惜碰触过的唇、脸颊、墨发。
“主子,是顾大公子寻回来了!”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沐凌夜才略显手忙脚乱地将双手负在身后,冷脸转身。
侍卫玄影一直隐在周围保护沐凌夜,他自然也听到了顾君惜方才跟沐凌夜说的话。
他忍不住担忧地皱了皱眉:“主子您等回到庭园,您真要如顾大小姐所说的一般下水救她吗?您在燕国多年,身体早已经亏空。现在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如今还是四月天,湖水冰冷,现在下水会要了您命的。”
“顾大小姐之前一直眼里只有轩王,她突然说要嫁给您,说不定这就是一场戏弄。就算不是戏弄,这怕也是精心为您准备的陷阱啊。”
“轩王殿下一直都要除去您,您要是入水出事,他岂不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玄影分析得头头是道,顾君惜态度突然改变是个人都会觉得蹊跷。
沐凌夜的脸色随着玄影的话,越来越难看。
他薄唇抿紧说道:“孤不会入水!”
顾君惜这话无疑是将顾君堂架在火堆上烤,顾君堂若是再拒绝,就不符合她在外的人设了。
顾君堂察觉到顾君惜的不怀好意,可她习惯性没有将顾君惜放在心上。
在这种场合,顾君惜越沉不住气,越找她麻烦对她越有利。
这么一想,顾君堂就故作不安地站了起来,一脸慌乱地解释。
“当然不是,我说过的,永远不会对姐姐有怨言。姐姐想跟我聊什么?”
顾君惜没有说话,看了眼做作的顾君堂,身形利落转身往船头走。
身后,沐凌轩、顾黎川全都一脸担心地看着顾君堂,想要劝顾君堂不要跟过去。
顾君堂懂事又乖巧地朝他们摇了摇头,假装脚步欢快地追随,来到顾君惜身后:“姐姐,我来了!”
顾君惜清洌的目光在那清澈见底的湖面上划过,转过身来,那清冷的目光似要穿透顾君堂的内心。
顾君堂心中一紧,就见下一刻,顾君惜扬唇一笑,双手突然伸出紧紧锁住她的双臂,拽住她“扑通”一声,齐齐掉入了湖中。
春日的湖水远不如春日阳光暖和,冰冷的湖水浸透了身体,顾君堂的眼里全是惊恐。
她万万没有想到,顾君惜会这么疯狂。
直接将她一起拽往水中,她刚要挣扎,就感觉肩膀传来剧痛。
顾君惜竟锁住她的肩膀继续往下压,那股狠劲像是想要将她彻底溺死在湖中。
她被迫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感觉真的快要溺死时,顾君惜才松开了她。
松开时狠狠踢了她一脚,那脚也像是想要了她的命一般。
“救命!救命!”
腰上传剧痛,顾君堂惊魂未定,终于得空扑腾着大喊。
船上的人早已经看到这一幕,并且反应过来。
一群人涌出船舱,跟着沐凌轩跟顾黎川来到顾君堂跟顾君惜落水的船头。
他们没有发现落水时顾君惜的小动作,只看到此时在湖中不停扑腾的两人。
可惜他们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只在顾君惜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全都转移到了顾君堂的身上。
“堂堂,不用怕,大哥这就来救你!”
“堂堂!”
顾黎川跟沐凌轩齐齐担心地朝着顾君堂喊道,然后扑通两声,两人先后义无反顾跳入冰冷湖水当中。
左边是顾君堂,右边是顾君惜。
右边顾君惜所在的地方就像是自动形成了一副光圈,将顾君惜生生隔离了一般。
顾黎川跟沐凌轩像是完全看不到顾君惜似的,争先恐后,一同游向了顾君堂。
身体浸在水中,浑身冰冷,顾君惜看着这一幕,纵使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难过。
这已经是第二次。
第二次她跟顾君堂同时陷入危险,兄长跟未婚夫弃她于不顾。
她的兄长,明明说过,会一辈子疼她。
她的未婚夫,曾经以为会相携一生。
这个世界上,能伤自己最深的,永远只有自己的挚亲。
顾君惜眼角酸涩,眼泪混合着湖水还好分辩不出。
既然已经重生,她就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软弱一面。
她前世是不会泅水的,兄长们跟沐凌轩都知道,是后来一次次受伤陷入险境中她学会了泅水,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拉顾君堂下水,让自己也陷险境。
顾君惜的思绪飘散间,顾黎川跟沐凌轩已经靠近顾君堂,两人左右分别护住顾君堂小心翼翼呵护着往岸上游。
顾君惜的目光不经意间跟顾君堂遥遥相对,她看到顾君堂以顾黎川跟沐凌轩看不到的角度,朝她得意的勾了勾唇。
顾君堂此时还没有感觉到危机,她只把这当作是顾君惜嫉妒狠了的一次发泄。
想杀她又偏偏杀不掉她,顾君惜永远只配做她的手下败将。
顾君惜见状却是微微一怔。以前顾君堂也是如此,总是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做一些小表情小动作,炫耀她的胜利跟成功。
以前她的情绪总会因此而被牵动,做出一些失控不理智的事情。
重生一次,顾君堂习惯未变,可她再也不会被牵动情绪。
顾君惜脸上表情重新变得淡漠,她转身如同一只孤雁,独自一人费力往岸上游去。
“顾四公子有顾大公子跟轩王救助,应该没有事了。快调船,回去!”
大船上的各位有小姐、公子看到顾君堂得到顾黎川跟沐凌轩的救助,全都松了口气,叫嚷着让船掉头,划回去。
其中有人看到无人救助的顾惜君,不由担忧嘀咕了一句。
“那顾大小姐怎么办?没有听说过她会泅水啊,湖水这么冰凉,距离岸边这么远,她会不会淹死?”
“管她死活呢!是她自己找死,拖顾四公子下水,就应该承担后果。”
“就是,自己心胸狭隘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嫉妒,死不足惜。”
“对,死了才好。否则顾家满门俊秀,唯独多了她一个心思歹毒之人,就像是一颗老鼠,玷污了顾家门楣。”
越来越多咒骂顾君惜、巴不得顾君惜去死的声音,遮掩住了为顾君惜担忧的声音。
湖水荡漾,春日芦苇长出嫩芽,见风抽高,层层翠绿里隐藏着一叶小舟。
船头男人玄色衣角被风吹得翻飞,他双手垂立在身侧,薄唇抿得死紧,剑眉深锁,那右手小尾指因为亲眼见到顾君惜跳入湖里而不停颤抖抽搐。
他亲眼看到顾君惜如敝履一般,一个人被抛弃在冰冷的湖里,终于无法再克制,扑嗵一声一头跳进了冰冷的湖水当中,朝着顾君惜所在的位置游了过去。
“太子殿下!”
船尾的玄影见到跳入湖里的沐凌夜快走几步到船头,手里握着船桨着急大喊。
沐凌夜没有理会,身形沉入湖里,越游越快,逐渐成为小黑点再也看不到。
宽阔的湖泊当中,顾君惜独自一人被抛弃在最后。
前面全都是担忧关切的声音,只有她的身边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泅水游动的声音。
她是学会了泅水,也自信地推算过,即使没有人救助,凭着自己也能安全游回岸。可天有不测风云。
可能是因为才中过蛇毒,身体虚弱的原因。她用力蹬腿时,右脚小腿突然抽筋,疼得皱紧眉头,泅水的速度不自觉慢下来。
她抬眼往前看,顾黎川跟沐凌轩带着顾君堂此时已经快要靠岸。
顿时,她心中出现焦色。
小悠子站在比顾君惜高的一阶台阶上,高抬下巴摇了摇头:“圣上没空,顾大小姐还是请回吧!”
说着,他的声音小声压低了些:“顾大小姐,提醒几句,您跟轩王殿下不管怎么闹,也是儿女小事,贵妃娘娘说了,还是不要打扰圣上的好。您要是实在有什么委屈,可以到倚颜宫去,贵妃娘娘自会为你做主!”
顾君惜明白了,不是盛帝不见她,而是被丽贵妃拦下了。
她明明已经在揭露顾君堂身份的第一时间入了宫,丽贵妃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顾君惜紧紧咬住唇瓣,她自然不能去找丽贵妃做主,这样就真的坐实了她是想要用退婚来要挟沐凌轩。
她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决心。
这亲,她非退不可!
顾君惜抬头,目光坚定地直视小悠子。
“小悠子公公,你可能是误会了。我跟轩王殿下没有在闹矛盾。我是有正经的事找皇上。皇上现在没有空,你看什么时候能有空?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着,等到皇上有空为止。”
小悠子目光在跟顾君惜对上的瞬间,就被顾君惜眼里的坚定跟坚韧所震撼。他不由地感觉到心虚,有些不敢再直视顾君惜的眼睛。
可一想到丽贵妃的交代,他还是想也没有想,选择站在丽贵妃这边。
“顾大小姐,今日接下来圣上都会很忙,怕是都没有时间见你。你要是实在有事,明日再来吧!”
说罢,小悠子不愿意跟顾君惜再纠缠,转身拾阶而上。
顾君惜望着小悠子逐渐远去的背影,眉色微动,膝盖一弯笔直地跪在地上,朝着那宫殿方向深深磕了一个响头,不顾周围目光高声喊道。
“臣女顾君惜求见皇上,请皇上解除臣女跟轩王殿下的婚约!”
这一声落下,不但小悠子受到惊吓地回头看来,就连当职的侍卫也惊讶地看了过来。唯独顾君惜依旧保持跪拜的姿势,连声重复喊了三次。
“臣女顾君惜求见皇上,请皇上解除臣女跟轩王殿下的婚约!”
顾黎川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君惜是真的觉得顾君惜疯了,他不知所措地小心拉了拉顾君惜。
“惜惜,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难道你真想跟轩王殿下退婚不成!”
“不然呢,事到如今,难道大哥还以为我在以退为进地威胁轩王不成?”顾君惜抬头瞥了顾黎川一眼,似笑非笑。
这一次顾黎川是深刻感觉到了顾君惜的决心,他一时间怔愣在原地,不知道再要说些什么好。
御霄殿内。
盛帝似听到什么声音,朝殿外看了一眼,皱眉问:“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丽贵妃站在他的身后,正小意温柔地替盛帝揉着肩膀。
她眼中闪过厉色飞快敛去,无奈地轻声回道。
“圣上,是惜惜那孩子。她跟轩儿闹矛盾了,正闹着找您给她做主呢。臣妾已经让人将她拦下。小孩子小打小闹,臣妾觉得还是由着他们自己去处理。”
丽贵妃伺候盛帝多年,熟悉盛帝性格,知道什么事能瞒什么时候不能瞒,这件事既然已经让盛帝听到了风声,那就只能坦白。
只是坦白的内容,自是可以适当隐瞒。
盛帝闻言果然不再追问,轻笑一声,伸手握住丽贵妃娇嫩的手指。
“爱妃说得对,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只是惜惜这孩子一向识大体,今日闹到朕面前来,怕是轩儿真给她委屈受了。你回头好好说说轩儿。”
“轩儿也不小了,他跟惜惜是从小定下的婚约,这婚事也时候提上日程了,你看着安排安排。”
“是。臣妾记下了!”丽贵妃听话的福了福身,妩媚又娇弱,尤其垂头时那恰到好处露出的锁骨深沟引人入胜。
盛帝眸色一暗,一把拉过丽贵妃抱在腿上。
等丽贵妃再次从殿内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此时天色已经擦黑。
丽贵妃抚了抚鬓角,问一直候在殿外的小悠子:“顾大小姐人呢?”
小悠子躬着身子,殷勤回道:“还在宫门前跪着,她说今日见不到圣上就不离开。”
丽贵妃眸色暗了暗,将手递给一侧的大宫女,轻哼一声说道。
“既然她喜欢跪,那就一直让她跪着。”
春日夜的寒风刺骨冰寒,顾君惜披风里面湿透的衣服,这么久过去早被自己体温跟冷风吹干,可贴在身上还是冷。
膝盖跪在地上已经没有知觉,可她知道不能这么离开。
她必须拿出态度!
只有做出态度,盛帝今日不召见她,离开皇宫还能有其他操作空间。
丽贵妃特意阻止在前,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盛帝视而不见,今日是真的见不到盛帝了。
自己不能真在这里跪上一整夜,身体会吃不消。
这样也完全是自虐,没苦硬吃。
顾君惜垂眸盯着地面,寻思着要怎么合情合理,又不失体面地先离开皇宫。
左右当值的侍卫换了一换又一轮,陪在身侧的顾黎川走了又来。
他早已经换去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披着厚厚的披风,只是不再劝她,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一阵冷风刮过,顾黎川浮光锦的披风被刮起一角,晃到了她的眼前。
顾君惜一吸气,那睁着的眼睛闭上,找了个适合的姿势躺了下去。
“惜惜!”
在顾君惜躺下的瞬间,她果然听到了顾黎川紧张叫唤,奔向她的声音。
虽是假装,可她是真的累了,一阖上眼那眼皮像是有千斤重般,再也抬不起。
她彻底陷入黑暗当中,昏睡过去。
消息传回倚颜宫,丽贵妃正悠闲地侧躺在贵妃榻上。
她闻言冷哼一声,不怎么在意地挥手,让那禀告的宫女退下。目光调转,落在一侧安静坐着喝参汤的沐凌轩身上,出声敲打。
“顾君惜昏倒,被顾黎川带出了宫,这场闹剧本宫算是帮你拦下了。自己闯的祸自己决解。”
“明日带些礼物去相府好好哄一哄。顾君堂女扮男装之事,说到底她是苦主,只要她不追究,就掀不起什么浪。”
沐凌夜回国以来,在朝堂上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沐凌轩也一直想取太子位而代之,从没有真正把沐凌夜放在眼里过。
但两人之前一直都是暗藏锋芒,像现在这样光明正起冲突还是第一次。
沐凌轩有皇上宠爱,贵妃母族护航,沐凌夜对上沐凌轩完全处于弱势。
这种情况下,沐凌夜若足够理智,就应该避其锋芒。
但沐凌夜不惹事,不代表怕事。
他清冷的目光只是轻扫了沐凌轩一眼,能动手时根本不废话,抱着顾君惜一转身,快速出手一拉一扯,就将顾君堂身上的披风扯过来,裹在了顾君惜的身上。
“啊——”
身上披风被扯去,没了遮挡凉飕飕的,顾君堂终于近距离感觉到害怕跟心虚,本能地双手抱胸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身躯。
顾君惜将顾君堂的动作看在眼里,脸上有了笑意。
她在沐凌夜的怀里动了动,示意沐凌夜将她放下。
沐凌夜看不明白顾君惜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是自然的选择主动配合弯了弯腰。
顾君惜顺势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她裹着披风玩味地看着顾君堂。
像是主动出击的猎人,有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她眼波流转,拿顾君堂曾说过的话来嘲讽。
“顾君堂,你惊叫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姐?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可以让出来。我只是要了你一件披风,你就舍不得了吗?还是说你要用披风遮掩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见不得人的东西,这句话指向意味太强。顾君堂不由展开联想,猜到顾君惜莫非真知道什么了。
顾君堂脸色一白,眼底闪过慌乱,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否定。
“姐姐真爱开玩笑,弟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以遮掩?只是身上湿了,披风拿走见了冷风,所以才惊叫出声。姐姐既然需要这披风那就拿去。”
说着,顾君堂看向沐凌轩虚弱地请求:“轩王殿下,你不是说送我去暖阁换衣服吗,能不能现在就去,我冷!”
“好,本王现在就带你过去!”沐凌轩闻言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垂眸飞快看了顾君堂湿透的身体一眼立即答应。
顾黎川同样也好像反应过来,跟着来到沐凌轩的身边,护送着顾君堂道:“我现在就去找太医。”
戏都演到这里了,怎么能让顾君堂这样走掉。
顾君惜一个错身拦在沐凌轩的身前,伸手就朝着顾君堂扯了过去:“顾君堂,你身为男子怎么比女人还弱,你是掉进了湖里,不是摔了脚,还是下来自己走吧!”
“不要,姐姐,我说了跟轩王殿下只是纯兄弟之情,没有别的想法,你就不要吃醋了。”顾君堂双手死死抱住沐凌轩。
沐凌轩也护住顾君堂不让顾君惜靠近。
顾君惜看似一个动作,其实有两种打算。
想着自己这一扯,无论是将顾君堂从沐凌轩身上扯下来,还是将顾君堂衣服扯破,她都算成功。
可惜她只顾往前,没有想到被一侧顾黎川狠刺一把。
顾黎川护着顾君堂的出手重重一推,顾君惜的身影瞬间像是无根落叶狠狠朝地上摔去。
关键时刻沐凌夜的身影快如一道残影闪来,稳稳接住。
顾君惜倒在沐凌夜的怀里,两人四目相对,顾君惜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太子殿下,谢谢你又救了我。这戏看来还差一点火候,还得请你再帮帮忙,将顾君堂从沐凌轩身上扯下来。”
沐凌夜微眯了下眼。
顾君惜明白这个男人是又在质疑她,她只能拿出十二分真诚,认真保证:“相信我,这次绝不会让你失望。”
“最后一次!”沐凌夜下颌绷得死紧,但还是答应了顾君惜。
只见他刚一松手放开顾君惜,身形就晃若惊鸿往前飞掠而去,修长如同玉竹般的手往前一伸,扯向顾君堂胳膊。
沐凌夜动作来得突然,又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加上沐凌轩跟顾黎川只顾防备着顾君惜,一不注意顾君堂就被扯出来,伴随着顾君堂的一声惊呼狠摔在地。
看到顾君堂狼狈摔倒在地,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沐凌轩瞬时变得剑拔弩张:“皇兄,你这是做什么,堂堂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是一定要帮着顾君惜任性是吗?”
说完,他又责备地瞪向顾君:“顾君惜,你来回折腾,不就是想要得到本王的关注吗?用得着反复伤害堂堂?你这样做只会让本王更加讨厌你。你如果还想要本王理你,现在最好立即向堂堂道歉!”
“就是,顾君惜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
“唉,顾小公子碰上这么一位胞姐也是可怜!”
“除了顾小公子,沐王殿下摊上这么一位未婚妻也是倒霉好吧。现在还跟太子殿下有了肌肤之亲。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怎么跟顾君惜牵上了关系!”
“这话说的,好像太子殿下是什么好人似的,像太子殿下这么脏的人配顾君惜正适合。”
“嘘,不管脏不脏,太子现在已经回国,不再是质子,你小心说话。我打赌,太子殿下一腔真心肯定错付。顾君惜如此在乎轩王殿下,轩王殿下如此说,我保证她马上就会道歉。”
随着这些议论声落下,议论的风向逐渐改变,变成打赌顾君惜一定会向沐凌轩道歉。
沐凌夜眯着眼,没把这些贬低自己的话不放在心上,唯独双眼紧紧盯着顾君惜。
在众人注视下,顾君惜终于有了动作。
她不出所料地一步步朝摔在地上的顾君堂走了过去,随之伸出了手。
大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沐凌夜脸上露出失望然后是哂然。只有顾黎川悄无声息松了口气,沐凌轩的眼里全是拿捏得意。
顾君堂原本要自己起身,见顾君惜过来也重新坐回地上,眼底闪烁着得意,故作柔弱地说道。
“姐姐,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的,我说过的,无所论你对我做了什么,都不需要道歉。”
嘴上这么说,她心中却是无比得意的说道。顾君惜就算你怀疑我是女子又如何,你只要在意沐凌轩,那你就永远只能被拿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顾君惜空洞的眼眸中流出两条血泪,心像是被针扎了般难受。
脑子里响起越来越多,父亲、兄长们、未婚夫曾警告过她的话。
“堂堂她是男子,不会影响你相国府大小姐的身份,你对弟弟要谦让爱护。”
“堂堂怎么可能会针对你?他是男子,跟你喜欢的东西不同,没有竞争可比性。”
“本王跟堂堂走得近些又如何?堂堂是孤的伴读,又是男子,你别胡思乱想,思想肮脏。”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亏她曾经还真因为这些话偷偷自责过。
不断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得小心眼,看父亲、几位兄长和未婚夫对顾君堂好,心中阴暗生了嫉妒。
现在看来,她的预感从没有出错。
脑袋一阵钝痛袭来,顾君惜想起了自己的死因。
昨日浴佛节,大乘寺举行浴佛仪式,她跟顾君堂都被困在大火之中。
未婚夫跟三位兄长都只顾着救顾君堂,无论她怎么呼救,都看不到她。
她最后被一根残木砸到,死在火中。
顾君惜眼里流出的血泪越来越多,浓墨般的黑气快要全部将她吞噬。
她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不想再见到这些虚伪的嘴脸。
也不知为何,之前死命绑住她的那股缚力突然消失,老天爷像是听到了她的呐喊。
画面一转,她终于得以逃脱,回到大乘寺,回到地藏殿那堆废墟前。
四周漆黑,面前荒芜焦黑一片。
点点星光照耀下,男人一身狼狈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具焦黑的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唯一能辨别出身份的,大概就是头上那一支没有被大火完全融化的梅花金钗。
顾君惜震惊,这具尸体正是自己!
接着,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
男人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流出两行泪水,有一滴清泪落在她的眉心。
明明已经是一具焦尸,男人却像是害怕又弄脏了她,用拇指反反复复擦着她的眉心眼角。
“惜惜。”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像是要将她的名字刻进血肉里。
他慢慢俯下身像是亲吻绝世珍宝一样,在她焦炭般的唇上落下一吻。
“主子,该走了!”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身形隐在夜色当中出声提醒。
可能是保持跪的姿势太久,男人抱着她的尸体费了好大力气才巍巍颤颤站起。
他的袍子被风吹得飞扬,执意不愿意将她交给他人,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孤不走了,孤要为惜惜报仇。查,昨日浴佛节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惜惜会一人被困火海。那些抛弃、迫害惜惜的人,孤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顾君惜心中触动,感觉想哭。
原来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讨厌她。
在角落里,也有人关心她爱她。
只是沐凌夜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
沐凌夜是盛帝跟已故先皇后所生的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只是在六岁先皇后去世后,被送往燕国为质。
十一年后归来,又被盛帝视为耻辱,想尽办法刁难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如今在盛帝跟他们相国府的扶持下,终于废太子成功,扶持沐凌轩成为太子。
若是没有记错,这次浴佛节过后,沐凌夜就要离京前往封地。
现在是为了她,所以不走了吗?
不遵皇命,滞留在京是要被杀头的。
“不要,不要!”
顾君惜不想关心自己的人出事,冲过去,想要劝沐凌夜离开,可情况还是跟前几次一样,灵魂一碰到沐凌夜就像水滴般破散。
——
“走,快离开!”
顾君惜满是慌乱地睁开双眼,拽住眼前人的双手,将他推离自己。
“沐凌夜,你走!”
男人不设防备,被顾君惜一推,双手撑地跌在地上。
阳光下,男人面容俊朗,棱角分明。眉毛浓密有型,微微上扬。一双眼眸深邃,犹如藏着无尽故事。
鼻梁高挺,为面部增添立体感,尤其那鼻翼左侧有一点小小黑痣,令他这张绝美的脸,多了他人没有的独特韵味。
他先是一愣,随即眸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失落,很快就用面无表情代替。
他缓缓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声音低沉冷冽。
“顾大小姐力气如此之大,看来身上的蛇毒是解了。算孤自作多情,呵!”
一声低嘲从喉咙里溢出。
顾君惜拧眉,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
眼前的沐凌夜身穿一袭华丽的玄色锦袍,金冠墨发,贵不可言。
这般高贵优雅整洁的沐凌夜,根本不是她变成灵魂时所看到的沐凌夜。
她以灵魂状态在沐凌夜身边一共待了七日,这七日来沐凌夜从未换过衣服。
唯一一次,还是第三日,他亲手给她换上嫁衣,自己也换上喜服跟她一起躺在了棺材里。
顾君惜震惊之下,迅速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处桃林。
漫山遍野桃花盛开,微风轻拂,粉色花瓣如雪飘落,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她躺靠在一棵桃树上,一截裤脚被卷起,白皙的小腿上有两个清晰的牙印。
她记得眼前景象,正是两年前桃花宴上发生过的事情。
这一年她才十五岁,顾君堂已经回府两年,这两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这场宴会上,她明明看到顾君堂吻了沐凌轩。
可偏偏大哥、三哥、沐凌轩都指责她思想龌龊,将她一人丢在桃林里反省。
十里桃林,带走她的马。她只能步行回去,可却被毒蛇咬伤昏迷,再醒来时也像现在这样躺靠在桃花树下。
受伤的地方也已经被人包扎处理过,唯一不同的是给她包扎的人不见了。
所以......她是重生了吗,重生到了两年前。
那时也是沐凌夜救了自己。只是沐凌夜赶在她醒来之前离开了。
所以沐凌夜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
身为相国千金又是轩王未婚妻的她,倒是能在各种宴会上与沐凌夜碰面,可他们一共说过的话也不足十句。
眼前女子鹅蛋脸,丹凤眼,鼻梁高挺,樱桃小嘴不点而红,肌肤如雪细腻光滑,容颜绝色。只是她表情似乎极为痛苦,轻轻抚着自己小腿上的牙印。
沐凌夜的视线一直落在顾君惜身上,见她如此神情,那深邃的眼眸沉了沉。
“顾大小姐就这么讨厌孤?放心,孤为你解蛇毒之事,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沐凌夜浑身绷紧,转身准备离开。
众人随顾空皓所指看去,果然看到了顾君惜。
顾君惜之前身为右相府唯一千金,又是未来的准轩王妃,在场大部分人都认识。
同时也知道顾君惜最是听三位兄长的话,对三位兄长几乎有求必应。唯一缺点,就是太爱争强好胜,找顾君堂麻烦。
顾空皓说这会顾君惜是特意来给他送银子的,倒是没有一个人怀疑。
就连左承风眼中都升起了一丝阴鸷,暗道顾空皓好命,有一位好妹妹。
身为御宝楼掌柜,最会的就是看人脸色。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得知顾空皓不缺银子,爽快地喊出第三声。
“祖母绿头面两千两第三次,还有没有人加价!”
一千五百两已经血欠,两千两再往上加价真成冤大头,再有银钱也不能这么砸。左承风纵使心中不爽,也没有再喊价。
左承风不喊价,其他人更加不会喊价。
“好,时辰到。恭喜顾三公子,两千两购得祖母绿头面一套!”掌柜的一锤音,高声宣布。
漂亮的女侍端着头面,走下高台,捧到顾空皓面前。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御宝楼的规矩。
顾君惜跟嬉儿在伙计的引路下,也走到了顾空皓面前。
顾空皓先是满意的摸了摸那头面上的祖母绿,才将目光移向顾君惜。
“知道你三哥来了御宝楼,特意来送银子,还算你懂事。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昨日你拉堂堂落湖,害她出丑一事,三哥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带了多少银子?三哥只带了一千二百两,还差八百!”
顾空皓说头上,目光又落在顾君惜身后,嬉儿捧着的那个小盒子上。
心想,顾君惜能让嬉儿捧修盒子过来,怕是带出来的银子不少。
现在都知道跟他藏心眼了,有银钱捂得那般严实,害他只翻到五十两,差点就在这里下不了台。
楼里热闹,声音也足够大。顾君惜才走进御宝楼就听到了左承风跟顾空皓之间的争执,自然也听到了顾空皓说她是来送银子的话。
她想故意看顾空皓出丑,所以在掌柜拍锤定音之前一直没出声,现在也是一样。
她眼尾扫向在场众人,挑眉一脸严肃:“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给送银子的。你出来买东西没带够银子吗?那你怎么还叫高价?”
“还有,我昨日做的事,没有什么好让你别计较的。顾君堂明明是女子却装成男子,跟我的未婚夫不清不楚,我亲眼见到她亲了轩王。你们说我斤斤计较。应该道歉的人,是你们!”
“你说什么?”顾君惜这话一出,顾空皓直接惊得瞪大眼睛,嘴巴成了O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找顾君惜要银子还从未被拒绝过,顾君惜也从未对他用过这种冷漠质问的语气。
顾君惜才不管顾空皓是什么感受,她大方抬眼,再次扫视在场众人,指了指嬉儿抱着的盒子大声宣布。
“顾空皓,我今日来这里,是来找你要债的。”
她说着给了嬉儿一个眼神。
嬉儿会意上前两步,打开手中盒子。
顾君惜从盒子里将顾空皓写的欠条一张张拿出来。每拿出一条,就跟着念出声。
“大盛六十九年五月三日,欠银三百两。”
“大盛六十九年七月十四日,欠银五百两。”
“大盛六十九年十月八日,欠银一百两。”
......
顾君惜一口气念了将近二十几张欠条,粗略一算有几万两之多。
在场众人随着顾君惜念欠条的声音,看向顾空皓的眼神逐渐变了。
顾空皓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兴脸色变得青紫。
他身为右相府公子,出手阔绰,在外一直受人追棒,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瞧过。
顾空皓额头青筋显露,努力克制住情绪,扯了下顾君惜的袖子,低吼:“顾君惜,你够了!”
“这还不够!”顾君惜甩开顾空皓的手,往后退两步,清醒的眼神清冷地看着顾空皓。
“顾空皓,你在给我打欠条时说过要还我的。从大盛六十九年到大盛七二十一年,已经足足两年,你什么时候还我银子?”
“还有,我今日出门在外,你为了给顾君堂买补品跟礼物,私自到我房间里拿走了我仅有的五十两银票,以及翡翠手镯、八宝珍珠手链、如意金钗、吉祥纹镶玉头饰,折合银两大约共计一千二百两,你得补欠条给我,否则我只能报官,视为偷盗了。”
顾君惜最后一句话落音,大厅里响起吸气声,接着各种议论的声音响起。
“真没想到,顾三公子平日看起来那般阔绰,原来都是拿了妹妹的银子。”
“挺不要脸的,没有银子就别装啊。给妹妹买补品礼物,结果拿了另一个妹妹的银子,就连首饰也不放过。啧啧啧,他怎么好意思。”
“什么拿,你没有听到顾大小姐说的吗。她人都不在,他是直接偷。”
“哈哈,顾空皓,这套头面你都拍下了,你倒是付银子啊。这是在磨蹭什么呢?”左承风看热闹不嫌事大,好不容易看顾空皓吃憋,他当然要痛踩几下。
他用扇子拍打着掌心站起来身,阴阳着来到顾空皓面前,前面话一出,接着锋回路转,恍然道:“哦,你根本没有银子。身上仅有的一千二百两,还是偷了妹妹的。”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明明是那顾君堂女扮男装不守妇道,还反怪顾大小姐心眼小。啧啧,真不要脸!”
顾空皓在左承风左一句不要脸,右一句不要脸中,忍耐终到了极限。
他不再压抑脾气的对着左承风怒吼:“左承风闭上你的臭嘴,我们家的事,何时轮到你手插嘴?”
说完又瞪向顾君惜责备道:“顾君惜,真没有想到你变得这般小气报复心强了。我不就是拿了你几两银子吗,我是你哥,拿你几两银子又怎么了?值得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债吗?”
“什么叫做堂堂跟轩王不清不楚了?她就是性格活泼了一点,率真了一点,有什么错?值得你这么抵毁她。”
“你吃点亏又怎么了?你从小生活在相府比她多享了那多的福,都是你欠她的。”
顾空皓一口气发泄完,大步冲出了御宝楼。
拍卖的规矩是一锤定音,音定再无更改。
御宝楼掌柜见顾空皓跑走,在后面连忙追喊:“顾三公子,您的账还没有结呢?”
顾空皓充耳不闻,反而越跑越快。
豪掷千金潇洒的风流贵公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丢脸。
驰星摇头,情绪低落,有些想不明白,如实禀告:“不是。顾大小姐根本没有见属下,她身边的嬉儿姑娘还把属下赶了出来。”
“什么?”沐凌轩微微一怔,随之重重将手中茶盏磕在桌面上,茶水洒了一桌。
他阴沉冷笑一声:“她一定是在怪本王没有亲自去见她。她的气性果然是越来越大了。罢了,放着吧。过两日本王有空,再上门一趟。”
沐凌轩算是终于做了妥协。
但这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施舍。
如今的顾君惜别说是施舍的道歉,就算是跪下来道歉,也绝不会理会。
她从太子府离开后,就回到右相府,直奔自己院中。
沐凌夜因她生病,虽不见客,但她总要做些什么。即使让嬉儿买些补品送去也好。
她出门拿银票时,明明记得盒子里还剩下银票,现在她的盒子竟然空了。
“小姐,您在找什么?”嬉儿见顾君惜神色有异地回来,跟着进了房间。
顾君惜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在梳妆台上扫过,果然发现梳妆台前的几个盒子也空了。顿时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气得笑了出来。
“嬉儿,我出门后顾君皓是不是来过我的房间?”
顾君惜问起这事,嬉儿脸上也带出怒容,但又有些无奈:“晌午的时候三公子过来,说是二小姐生病,他要给二小姐买补品礼物,找您借些银子。”
给顾君堂买补品礼物凭什么找她借银子!何况她人都不在,直接将银钱拿走,这不叫做借,而是偷。
也不怪嬉儿没有拦着顾空皓,这一切都是她惯的。
顾空皓右相府三公子,她的亲三哥,也是沐凌轩的伴读。他不像大哥顾黎川一样文采斐然,却学了一身的文人毛病。
出手绰阔,最爱一掷千金追棒花魁参加诗会吟诗作,偏偏他月例收入来源有限,这些年只要缺少银钱就来找她。
一开始还是找她借,也写过借条,慢慢地就成了光明正大的拿。
她今日拿出分给乞丐办事的银钱,还是母亲半月出发去家庙清修时给她的,否则岂会还有存留。
以往她顾念年少时顾空皓对她的宠爱,对这些银钱就没有多做计较。
可是在被抛弃,在得知顾空皓也瞒着她顾君堂女儿身,认外室做母之后。绝不可能再容忍!
顾君惜捏紧拳头问:“你可知三公子去了哪里?”
嬉儿想了想回道:“奴婢听三公子身边的小厮说,今日傍晚御宝楼会进行一场拍卖,三公子说要去御宝楼给二小姐寻礼物。小姐,您问这个,可是要去找三公子?”
顾君惜点头,身上散发出煞气:“没错,我就是要去找他,找他要债!”
“啊?”嬉儿一愣,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自家小姐问:“嬉儿,以前顾空皓写给我的那些借条你可还收着?”
“收着,奴婢都收着。”嬉儿小鸡啄米似的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后里面露出一叠单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大约有二十几张,欠条的金额小的有几十两,大的金额达到一千两。
这些欠条都是这几年顾空皓陆陆续续找顾君惜借的。
当然如果光是银钱的话,顾君惜肯定没有这么多给顾空皓,有许多都是顾空皓直接拿了顾君惜值钱的首饰折换成银钱写的借条。
借的这些银钱有一部分是为了他吟诗作对风花雪月,有一部分自然是为了给顾君堂搜罗各种礼物所花。
顾君惜从没有想过让顾空皓还,但嬉儿每次收到顾君惜给的欠条,还是全都帮着收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听到顾君惜说要债时心中有多激动。
三公子总是从小姐这里拿走各种值钱物件,害得小姐日子过的紧巴巴。
小姐就算是没要回债,以后再也不给三公子银子,她就谢天谢地了。
顾君惜大约翻了一下欠条,心中粗略有个数后,对嬉儿道:“你核对一下,今日顾空皓又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然后随我一起去御宝楼。”
御宝楼,京城最豪华的拍卖楼之一,进出皆是豪门贵客。每日从这里进出流走的珍品宝物不计其数。
此时御宝楼一楼大厅,高台上,身着华服锦袍的掌柜正在拍卖一套祖母绿制成的头面。报价八百两。
价格报出有人开到了一千两,在一千两后无人再加价。
掌柜带着得体的笑容连续问了两次一千两有没有加价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千一百两。”
声音的主人穿着绯色锦袍,容颜俊美自带一股风流不羁,他懒懒靠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玉酒杯,在报出价格后轻抿了口杯中酒。
站在高台上的掌柜当目光锁定在顾空皓身上时,脸上露出笑意,高声喊道:“好,这套祖母绿头面顾三公子出到了一千一百两,还有没有人加价?”
掌柜问话一连问了两声,还是没有人答话。
其间有人羡慕地问:“顾三公子,一千一百两买一套头面,这是又要送给哪位红粉知己。”
“什么红粉知己?休得胡说。这是我用来送给妹妹的,只要妹妹喜欢,无论多少价都值得。”顾空皓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几分宠溺。
这话一出,顿时又有人起哄:“顾三公子对顾大小姐真好!”
顾空皓面对恭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错了,这套头面我是买给堂堂的。堂堂从小流落在外,为了能多学些东西,不得已女扮男装做了轩王殿下伴读,委屈她了。现在恢复女儿身,她值得这世间一切最好的珍宝。”
这话的意思也能理解,顾君惜不值得最好的珍宝。
在场好些人都已经知道顾君堂女扮男装一事,听到顾空皓的话难免觉得顾空皓对两个妹妹太区别对待。
但也没有人傻到拆穿,全都继续附和的应承。
当然有人吹捧,也有人看不惯。与顾空皓并排,临桌的少年正是左相之子左承风,与顾空皓一向不对付,两人争花魁抢头牌抢风头早成习惯。
之前将头面叫到一千两的也正是他。
就在顾空皓以为以一千一百两就能拿下这套头面时,他翻了个白眼,举手叫价,直接喊道:“一千五百两。”
这套祖母绿的头面成色是好,但它的价最多也只值一千两,一千五百两着实是高价,不值得。
这价格一出,在场人都看出来,左承风冲的不是这套头面,而是冲的顾空皓。
顾空皓脸色一变。
左承风给了个挑衅的眼神,笑着说道:“本公子觉得这套头面特别衬玉春楼的娇蕊姑娘。”
这话一出,顾空皓脸上已有戾气。
他要送给妹妹,左承风要送给花楼姑娘,若是左承风拿不下,岂不是说顾君堂不如花楼姑娘!
顾空皓捏着酒杯的手一紧,头脑一热跟着叫价:“两千两!”
“呵。”左承风轻蔑一笑:“顾空皓,前几日你才花了一千两跟琼楼的芊芊姑娘游湖,你确定今日还能拿得出两千两?”
顾空皓心中一窒,他的确拿不出。
从顾君惜房间里,他一共搜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加上变买顾君惜的首饰,一共也不过一千二百两。
早知道就多拿一些顾君惜的首饰了。
顾空皓一阵心烦,抬眼就见不远处,由着伙计引进来的顾君惜跟嬉儿。
他顿时眼睛一亮,感觉看到救星。
顾空皓又懒懒躺回太师椅上,指着顾君惜得意地道:“不就是银子,本公子怎么可能会缺。没看到我妹妹给我送来了!”
顾君惜跟顾君堂眼神相对,突然弯唇一笑,就像众人所料想的一样率先示好的朝顾君堂伸出手:“顾君堂,我拉你起来。”
这话响起,周围一阵唏嘘。
大家眼神交换似乎都在说,顾君惜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在乎轩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开始顾君惜阵仗拉得这么大,想着今日怎么都能翻出点风浪。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是一场更大的笑话。
在大家嘲笑声中,玄影悄无声息摸到沐轩夜身边,将一件干净舒适的披风披在沐凌夜的身上:“殿下,您全身都湿透了,属下送您先回去吧。”
沐凌夜的目光从顾君惜身上收回,病气像是突然而来,止不住想要咳嗽,关键时刻白皙透着病态的蜷缩握成拳,抵在薄唇上,将那咳嗽之声憋了回去。
他脚步虚浮的晃了晃,身体虚弱的靠在玄影上身吩咐:“走吧!”
玄影扶住沐凌夜才发现,沐凌夜全身在发烫。
他不由皱紧眉头,责备地瞥了顾君惜一眼,不敢耽搁的带着沐凌夜离开。
玄影带着沐凌夜走得匆忙,恰巧错过顾君惜将顾君堂扶起来时的动作。
顾君惜扶到一半突然松手,出其不备一把扯掉顾君堂的衣袍。
衣袍扯落,肩膀半露,随着一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还有那抹嫩绿色的肚兜。
顾君惜眼中带着压抑许久的痛快,学着顾君堂故有的姿态,假意高声道。
“对不起,顾君堂,我手滑了。咦,你身上怎么穿了女子才穿的小衣?”
她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拽住顾君堂的胳膊不放,去扯那绿色的肚兜。
“啊,顾君惜你要做什么?快松手!大哥、轩王殿下,救我!”
眼见自己春光即将大露,顾君堂这会也顾不得再伪装。
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胸口,求救的大声喊。
又是落水,又是忍受顾君堂的各种黑白颠倒搬弄是非,这种时候顾君惜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顾君堂,借机痛打落水狗才是有仇报仇。
顾君惜装作不解,站在道德制高点,理所当然地道:“顾君堂,我不做什么,只是看看。怎么?看看都不愿意吗。你不是自诩男子汉大丈夫,行事洒脱,不拘小节,看一下又怎么了?”
“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顾家小公子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羞死人了。顾家小公子怎么能是女子!那他还做了轩王殿下的伴读,天天跟轩王殿下待在一起?”
“难怪顾大小姐说顾小公子亲了轩王殿下,原来顾小公子是女子,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是我们冤枉了顾小公子。顾小公子跟轩王殿下,不会早就暗道款曲了吧。”
这话一落,大家看顾君堂的目光全都变了。
那些曾经因为顾君堂容貌而对顾君堂抱以好感的女子纷纷露出上当受骗过后的暗悔、憎恨之色。
男子们则是纷纷用猎奇香艳的目光打量顾君堂,一夕之间,顾君堂跟顾君惜的名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换。
沐凌轩往前走了两步,原本是想上前制止顾君惜,保护顾君堂,当听到自己跟顾君堂的关系成为他人口中谈资时,眉心不由一蹙,脚步微滞下来。
还是当再次接收到顾君堂求救的眼神,他才心中升起怜惜,不管不顾地往前。一把拨开顾君惜,怜香惜玉地将顾君堂搂在怀里。
顾君堂一到沐凌轩的怀中,就紧紧攥住了沐凌轩的衣襟,红着眼睛泪眼汪汪如同一只受伤小兔一般,跟她以往扮作男子时的大咧咧截然不同。
沐凌轩拔开顾君惜的力气不小,顾君惜差点摔跤,是顾黎川从后扶住才没有摔倒。
顾黎川那双温润的眼里是深深的失望,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放开了顾君惜。
沐凌轩小心护着顾君堂就要离开,顾黎川跟着也要离开。
顾君惜裹紧披风,看着就要穿越人群离开的三人,觉得身体有些泛冷。
如今顾君堂女儿身曝光,一句交代的话也没有。看眼下这情形,沐凌轩跟顾黎川怕是有默契地想要黑不提白不提,糊涂着揭过。
事情已经闹出来,再让糊涂揭过。那她今日以身犯险闹出来的这出戏,岂不是太不划算。
顾君惜眉头微敛,恰到好处地适时开口:“轩王殿下跟大哥带着顾君堂这是急着要去哪里?难道这件事不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吗?”
如果不是顾君惜,他现在不会这会尴尬,方才也不会被人质疑。沐凌轩在乎自己的名声,此时对顾君惜的不耐,已经达到空前。
他闻声停下脚步,回头清冷的目光瞪向顾君惜:“你还有没有一点姐妹之情?没有看到堂堂因为你的胡闹任性,差点名声不保吗?”
“轩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不知道顾君堂是女子,她差点名声不保跟我有什么关系!”早就对伤害有了免疫力,顾君惜对沐凌轩的责备不痛不痒。她无辜地说着,突然像是开了窍,捂着嘴故作惊讶几步绕到沐凌轩跟顾黎川的面前。
“我跟顾君堂一落水,轩王跟大哥就去救顾君堂了,现在看来,大哥跟轩王这是早就知道顾君堂是女儿身了。难怪刚刚顾君堂女儿身曝露你们没有一丝的惊讶,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们是一直在为顾君堂的女儿身打掩护吗?所以只瞒着我一人是吗?”
顾君惜这话就是像是揭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这话跟心中想和当众说出来简直两回事。
沐凌轩立即意识到不妥,呵斥道:“顾君惜,你休得胡说八道。”
“是胡说八道吗?那你敢发誓,如果骗我就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吗?”顾君惜抬着头质问。
时下人最讲究因果,信奉鬼神,这样的毒誓别说沐凌轩说了谎,就算没有说他也不可能会发。沐凌轩眼睛瞪得更大,一时噎住。
顾黎川面对质问,心中终于生出一丝愧疚。
他没有再强行否认,算是默认地在一侧劝慰:“惜惜,这事说来话长,等过后我再跟你解释。”
等的就是这句话,顾君惜瞬间看过来,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解释?大哥要怎么解释?你不是说顾君堂是男子不会抢走的我一切的吗?你不是说顾君堂是男子所以不会跟轩王发生什么逾越行为的吗?那他们现在抱在一起是怎么一回事?”
顾君惜伸手直直指向沐凌轩跟顾君堂。
顾君堂衣衫不整地被沐凌轩抱着,但凡有眼睛的都不会觉得两人姿势清白。
顾黎川被堵得无话可说,就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沐凌轩都暂时找不到话来辩解。
顾君惜嗤笑一声,嫌弃地乘胜追击。
“脏了的男人我也不要了!轩王殿下,既然你跟顾君堂两情相愿,那我成全你们。我要跟你退婚!”
顾君惜看着御宝楼掌柜着急的脸,好心提醒。
“掌柜的,顾空皓跑了,右相府总不会跑。你拿着头面,直接上门找顾空皓要账就行。”
掌柜经顾君惜提醒,转念一想,可不是吗。真是急糊涂了。
掌柜松了口气,回头看到顾君惜一脸平静,不禁生出感叹。
顾君惜今日要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要顾空皓名声大毁,顺便还贬损了顾君堂跟沐凌轩。
一下贬低三人,做完之后还没见情绪波动,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往后一定不是池中之物。
掌柜想着,不由做顾君惜客气了三分。
左承风走之前,也特意看了顾君惜一眼。
“真没有想到,往日乖顺听话的顾大小姐,还有这般伶牙利齿的一面。往后再有让顾空皓丢脸的事,记得叫我。”
右相府。
顾空皓怒气冲冲而回,才进府门不久就跟顾黎川和顾君堂撞上了。
“三弟,听下人说,你去御宝楼给堂堂寻补品跟礼物了。怎么一脸怒容,谁惹你了?”顾黎川身着月光锦的袍子,温润的脸上尽是属于长兄对幼弟的关心。
顾君堂今日已经换为女装,穿着嫩绿色的纱裙,一张脸楚楚动人。
她也道:“三哥,见你这么晚没有回来,我和大哥正担心的想去寻你呢。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们说。”
顾空皓在连番的追问下再也忍不住,怨怪地说道:“都怪顾君惜。我原本已经拍下了一套祖母绿的头面,关键时候被她搅黄,还害我丢了好大的脸。总之我以后都没有脸见人了。”
“不怪姐姐,怪我。姐姐肯定是怨怪我,所以才会迁怒你。”顾君堂抹了下眼睛。
顾黎川皱起了眉头,将顾君堂的话听进了心里,觉得顾君惜真是过分。
转念脑子里闪过顾君惜昨日责备质问他的脸,决绝跪在宫门的背影,又觉得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顾黎川挪动嘴唇。
这话一落,顾空皓跟顾君堂同时看向了顾黎川。
顾空皓是完全不想别的,听了顾君堂的话,只觉顾君惜说得有道理。否则一向对他予取予求的顾君惜怎么会突然找他要债。
不就是五十两银票跟几件首饰么。
顾空皓瞥嘴:“大哥,你就不要维护顾君惜了,顾君惜一向小心眼又自私。”
“不是的。”顾空皓才说完,顾君堂就脸色苍白摇头否认。
她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惹姐姐不开心了。姐姐想要我道歉,我可以的,只要一家人能和睦。我这就去跟姐姐道歉!”
她说完就往府门外冲。
自从昨天过后,她能明确感觉到顾黎川对她的态度有所淡冷,她要想办法挽回顾黎川的心。
顾君堂眼里闪烁着算计,越跑越快,将跟来的顾空皓跟顾黎川甩在身后。
“这么晚了,这又是闹哪一出。”
顾君堂跑到府门口,迎面又碰上随后回来的顾君惜跟嬉儿。顾君惜双手抱胸嘲讽开口。
顾君堂眼珠一转,扑上去就要抱顾君惜道歉。
顾君惜眼疾手快,先一步紧紧拽住顾君堂的手腕阻止靠近,嫌弃说道:“你离我远点!”
手腕被握住顾君堂一阵吃痛,余光瞥见马上就要追上来的顾空皓、顾黎川,顾不得痛,先哭着道歉。
“姐姐是我不对,我不该女扮男装欺骗你。但我真的没有坏心,我就是从小生活在乡下,想跟在轩王身边多长些眼界,学些知识。”
“可能是生活在乡下,没有学过闺秀的规矩,我更向往自由,所以才想女扮男装便于行事。”
“你怪我吧,要打要骂都行,就是别责怪哥哥们。哥哥们帮我隐瞒,都是被我逼的。我给你跪下都行。”
顾君堂真豁的出去,说着真要跪下。
要跪就跪,看着你跪。顾君惜根本不拦着,一听顾君堂要下跪就松开了手。
眼见顾君堂双膝马要落地,关键时候还是被赶来的顾空皓扶了起来。
就差一点,顾君惜有些索然无味。
顾空皓已经挡在顾君堂的面前,怒斥顾君惜:“顾君惜,你究竟想要怎么样?让我在御宝楼出丑还不够,现在又来折磨堂堂。”
“她可是你的双胞胎妹妹。你要她跟你下跪,你的心真狠。”
真的是双胞胎吗,顾君惜鄙夷,真想将真相说出来,但暂时还不是时候。
顾君惜嗤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让她下跪了?是她软骨头,自甘下贱想跪我,我怎么能不成全。不然你们又该说我心胸窄小。”
“行了,不说这个。顾空皓,看你气势很足,是打算还债了吗,还有今日的欠条写好了吗?还是说想要我报官?”
顾君惜连声质问,顾空皓气势不由弱下去,有些心虚的眼神躲闪了两下。
顾黎川比起起顾空皓来还算理智,皱着眉问。
“什么还债打欠条报官?惜惜,三弟说你今日在御宝楼故意跟他作对,让他出丑了,可有这事?”
“他是这么说的?”顾君惜瞥了眼顾空皓。
也是,以前顾空皓拿她的银子跟东西,为了给顾空皓留脸面,她从不跟任何人说,也不许她院中人到外面去说。
顾空皓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跟其他人提起,所以顾黎川不知道也正常。毕竟顾黎川是最年轻的状元郞,也不太理会钱财这些俗物。
现在都撕破脸了,给谁留脸面,也不会给顾空皓留脸面。
顾君惜侧身往一旁让了让,露出身后,跟着前来一起要债的御宝楼掌柜,开口说道。
“当然没有。顾空皓这些年欠了我林林总总大概六万两银子,今日还偷了我仅剩的五十两银票以及首饰。我去御宝楼是合理要债。”
“总不能将我的钱财给她人买了礼物,让我喝西北风饿死。这件事,御宝楼掌柜可以做证!”
无意听人家事,御宝楼掌柜有些尴尬,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他后退,同时他也为顾空皓的作为所不耻。
他上前一步,将手中托盘上装着的那套祖母绿头面朝顾黎川面前递了递。
“顾大小姐在御宝楼拿出了顾三公子写给她的所有欠条,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顾大小姐指证顾三公子今日拿了她的银票跟首饰,顾三公子已经默认。顾三公子今日在御宝楼拍下了这套祖母绿头面,共计两千两,还没有付款。能否请顾大公子代为结算!”
掌柜的说有理有据,都端着东西上门要债了,实事已经摆在眼前容不得顾黎川不信。
顾黎川扫了眼那套祖母绿头面,问:“欠条在哪?”
嬉儿不用顾君惜交代,这次已经机灵的主动打盒子,将满满一盒欠条捧到了顾黎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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