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站起来,要回诊所。
我拉住她的胳膊,哀求说:“妈,别再治病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过不去良心上这一关,看着那么多人被你治死,我要得抑郁症了。”
“而且……我都知道了,你根本不是在治病,你是在杀人。”
“妈,我快要被逼疯了。”
我妈愣了一下,眼睛之中,流露出关切和紧张来,甚至还有些惊慌。
我说:“妈,我能感觉到,你是爱我的。”
“其他的人呢?
难道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他们不爱自己的父母吗?”
“让他们骨肉分离,生死相隔,你真的不愧疚吗?”
“妈,我求你了,把诊所关了行不行?
咱们钱也赚够了,干嘛还要这样?”
我妈正要说话,院门忽然被推开了。
有很多病人家属跑进来,一个劲的哀求:“王医生,你可不能关闭诊所啊。”
“是啊,我们全靠着王医生帮我们治病,没有你我们怎么办啊。”
在家属的哀求下,最后我妈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你们可别像大牛一样。”
“我辛辛苦苦的给人治病,回头还落个埋怨。”
家长们纷纷说:“那肯定不能。”
还有人开始痛骂大牛。
甚至有些人跑到大牛家里面,又打又骂。
第二天,我再去大牛家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屋空了。
大牛,被赶走了。
甚至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从这天开始,我感觉我被镇上的人孤立了。
他们跟我说话客客气气的,但是关于我妈的事,他们绝口不谈。
甚至有些刚刚失去亲人的家属,上一秒还哭的泪流满面,看见我过来了,都赶快擦干眼泪,勉强露出个笑脸来。
我心里越来越怕,我觉得,我妈好像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
镇上的人,似乎很怕她。
他们对她言听计从,哪怕是死了至亲也不敢说什么。
我妈不想让我知道真相,镇上的人就只能忍住悲痛,在我面前表演岁月静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牛家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
只要妈妈去诊所了,没有人管我的时候,我都会吃力的推着轮椅,来到大牛家。
因为我觉得到处都是谎言,只有这里没有人说谎。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很显然,大牛很爱自己的孩子。
我看见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小孩的书本,大牛显然每天擦拭,整理,书本都显得很新。
只是大牛离开后,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在墙角,还摆放着很多小孩的玩具。
这些玩具显然是大牛自己做的。
有小自行车,有跷跷板……甚至有些玩具还没有完工,只做了一半。
我能想象到,大牛从宿醉中醒来之后,会陷入到对孩子的思念中。
他为了消解这种思念,机械的给孩子做玩具。
然后……又因为太过悲痛,继续酗酒。
日复一日,进了一个永远不能出来的怪圈。
直到死亡。
我看着那些工具,正在悲伤,忽然我想到:用这些工具,能不能修好我的轮椅?